第116章 定鼎(1 / 2)

夏收时节,流民屯内外一片繁忙景象。金黄的黍米穗沉甸甸地垂下头,红薯田里藤蔓纠缠,预示着前所未有的丰收。与田野里的喜悦相呼应的,是屯子内部一种悄然成形的新秩序。

“锐士营”的组建以王老蔫和陆夜不收回归的英雄为核心,迅速铺开。选拔标准极为严苛,不仅要求个人武勇,更注重山林潜行、长途奔袭、伪装侦察等特殊技能。报名者踊跃,但最终入选者不足五十人。这支规模不大却汇聚了精英的队伍,由林川直接统辖,王老蔫任主官,陆夜不收任副官兼总教习,成为了流民屯武装力量中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与此同时,杨把总对主力部队进行了重新整编。以原有乡勇和黑风寨溃兵为骨干,吸纳训练合格的新投壮丁,建立了三个战兵营,分别侧重于阵地防御、野战突击和机动支援,并配备了相应比例的弓弩手和正在缓慢增加的火铳手。指挥体系更加明晰,层级简化,号令畅通。

刘挺因其丰富的边军经验和在历次战斗中的表现,被正式任命为总教习,负责所有部队的日常操练和战术指导。他的边军背景与杨把总的卫所军体系、王老蔫的草莽悍勇形成了有益的互补与制衡。

权力的格局在一次次血火考验和功绩积累中自然而然地重塑,无人提出异议。能力与贡献,成为了衡量地位的唯一标尺。

然而,随着势力的扩张和声名的远扬,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这一日,屯外来了一行衣着体面、却面带倨傲之色的人。他们手持延安府衙的文书,自称是府衙户房的书办与差役。

“奉府尊大人钧旨,核查北地流民安置、田亩垦殖事宜。”为首的书办姓钱,抖开一份盖着官印的文书,目光扫过流民屯高大的墙垣和井然有序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贪婪,“尔等在此聚众垦荒,可有官府批文?所垦田亩,几何?丁口,几何?岁赋,几何?”

来了!

林川心中冷笑,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之前名声不显,官府只当是寻常流民自生自灭。如今三败巴彦,威震北地,又展现出相当的组织能力和财富(丰收在即),便再也无法避开官府的视线。这所谓的“核查”,无非是看中了这块肥肉,想要分一杯羹,甚至将其纳入掌控。

吴秀才和沈文舟出面接待,言语间不卑不亢,既点出流民屯“忠义可风”、抗击东虏的功绩(搬出张溥和那篇《抗虏记》),又强调屯民皆是遭难百姓,自发聚集求活,田亩所出仅够糊口,实在无力承担赋税。

那钱书办却打着官腔,咬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官府文书便是“私垦”,聚众便是“隐患”,若不“输诚纳赋,接受管束”,便是“图谋不轨”。

谈判陷入僵局。

“此事棘手。”吴秀才向林川汇报,“若断然拒绝,恐授人以柄,引来官府征剿,虽不惧战,却坏了我等‘忠义’之名,亦与大局不利。若轻易应允,则如同引狼入室,日后赋税徭役,层层盘剥,我等心血恐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