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雨立刻从李静带来的证据里翻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钢筋水泥的骨架狰狞地刺向天空,那是一栋栋没有完工的楼房。
而就在这片死寂的建筑废墟里,竟有星星点点的人类活动痕迹。
李静看到照片,拳头瞬间捏紧,指节发白:“这群畜生!拆迁费只给一半就算了,承诺的安置房竟然也敢烂尾!他们还威胁受害者不准把事情闹大!”
宏雨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举着照片,转向三位家属,声音都在发颤:“这……这是真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根本不是什么案件,而是一场活生生的人间惨剧!
家没了,营生没了,拆迁款被克扣,连最后指望的安置房都成了一片废墟,甚至,还为此付出了亲人的生命!
这话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位一直强忍着的妇人和老奶奶,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啜泣声在会议室里响起。
老爷爷更是老泪纵横,他一把抓住姜峰的手,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娃子啊……你知道这么多,你真的不怕吗?他们的手能通天啊!我们……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斗不过的……”
姜峰没有多说安慰的话,只是用行动回应。
“爷爷,带我们去看看。”
宏雨也猛地站了起来,他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一阵灼烧般的羞愧。
他还以为这只是一起棘手的精神病杀人案。
可谁能想到,这背后,竟牵扯着数百个家庭被碾碎的悲鸣!
“走!现在就走!”
宏雨的眼中燃起了火焰,那是一个检察官赌上职业生涯的觉悟。
“姜律师,这个案子,我们必须打到底!我不管他背后站着的是谁,敢这么草菅人命,我宏雨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他们全部送进牢里!”
两名刑警也立刻起身,脸色铁青。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其中一人费解地自语,这不合常理。
姜峰发出一声冷笑,像是在嘲讽对手,也像是在嘲讽这荒诞的现实。
“很简单。”
“幸福地产用一桩耸人听闻的精神病杀人案,吸引了全鹏城,包括你们所有人的注意力。”
“当你们都在为蒋武愤怒时,他们真正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承诺的安置房,拖欠的赔偿款,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头支票,而那块他们觊觎已久的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到了手。”
这……
一瞬间,车内的宏雨和警察们全都反应了过来,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
整个鹏城的舆论和公权力,都被那只看不见的黑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了他们强拆计划最完美的掩护。
一行人的车,驶入了鹏城郊区。
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区,从结构上看,曾经被规划得很好。
但现在,它死了。
所有住宅楼都停留在最原始的毛坯状态,粗糙的水泥外墙暴露在外,像一具具没有皮肤的骨骸。
小区里没有路,只有被工程车碾压出的泥泞和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积水坑。
这里像一座被末日洗礼过的废城。
但最让人心痛的是,这座废城里,住满了活人。
孩子们在长满杂草的工地上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清脆,却衬得周围的一切更加死寂。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脸上蒙着一层死灰的大人们。
没有水电,没有电梯,什么都没有。
姜峰看到,烂尾楼的“窗户”里,有人在黑暗的毛坯房中搭着帐篷,有人用几块砖头垒起简易的灶台,升起一缕缕黑烟。
“野营真好玩!我喜欢住在这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高呼着。
他身旁的大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这不是野营。
这是他们被掠夺后,仅剩的全部。
这是没有光,也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车子缓缓驶过,窗外是一张张麻木的脸,一个个靠在水泥墙上,两眼无神、望着虚空的躯壳。
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仿佛浓雾般笼罩着这片土地,压得车内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宏雨、杨检,还有那两名见惯了风浪的刑警,此刻全都双拳紧握,眼眶赤红。
李静更是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