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油蔓延，在木纹间勾勒出一道痕迹。他又用勺尖蘸油，在桌面写下两个字：王虎。
写完，他凝视着这两个字，久久不语。
沈君瑶走近：我们已经调取周边监控，会尽快抓捕归案。
抓到了又如何？陈砚舟抬头，下次来五个、六个怎么办？
我们会加强巡逻。
巡逻挡得住砍刀？陈砚舟冷笑，你们来一趟，他们躲几天。等你们松懈了，再来一次更狠的。
唐绾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手指紧紧攥着相机。
许铮倚在墙边，呼吸渐渐平稳。他望着陈砚舟的背影，忽然开口：老板......
那锅......还能吃吗？
陈砚舟回头看他：你现在想吃？
不是。许铮摇头，我是想问......能不能留些？明天我想尝尝。
唐绾忍不住笑出声：都这样了还惦记吃的？
这不是普通的锅。许铮认真地说，怒焰麻辣锅。老板做的菜，从来都不只是菜。
陈砚舟没有笑。他走回厨房，取出一个干净砂锅，舀了半锅红油进去，盖上盖子待其冷却。
等你能吃辣那天。他说，我再给你加些配料。
沈君瑶安排队员做完笔录，临走前对陈砚舟说：今晚我派人守店。
不必。陈砚舟摇头，这里有许铮。
他受伤了。
但他还能站着。陈砚舟注视着许铮，而且他不愿离开。
许铮点头：我不走。
沈君瑶轻叹：好吧。有事立即联系。
众人离去后，店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陈砚舟从柜中取出药箱，为许铮重新包扎。伤口不深，但面积较大，需要缝合。他先做了止血处理。
明天去医院。他说。
别逞强。
我没有逞强。许铮低头看着自己的机械手，我只是......不想让那些人以为，砸一次店就能让我们倒下。
陈砚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
许铮坐得笔直，尽管每个动作都带来剧痛。他的围裙还系在身上，沾满了血迹和炭灰。左手的机械臂无力垂落，接口处裸露着电线。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吗？许铮忽然问。
你说过很多次了。
不是那些理由。许铮摇头，是昨天晚上。你让我练习夹炭，起初我不明白。后来宋小满在窗台放了那片土豆，我突然就懂了。
陈砚舟沉默以对。
慢不是拖延。许铮说，是沉稳。就像你做菜，火候不到，味道就不对。
陈砚舟轻轻缠好纱布：所以你现在想学的是——如何在受伤的同时，依然守护这家店？
差不多。许铮微微扬起嘴角，反正我已经不是单纯的保镖了。你是厨师，我是厨工。我们共同守护这里。
陈砚舟合上药箱，站起身来。
他走到餐桌前，凝视着桌上那两个用红油写下的字。王虎。油渍开始凝固，边缘渐渐暗沉。
他拿起银勺，轻轻刮去一个笔画。
夜风从门外吹入，轻轻拂动窗帘。破窗处漏进一缕月光，照在许铮脸上。
他静静坐着，右手搭在桌沿，指尖触到了那碗渐凉的红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