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浓郁的奶香里突然掺进一丝辛辣甜味,像是薄荷混了肉桂,又像冬天喝了一口冒烟的姜酒。几秒钟后,靠近汤锅的侍者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连排队上菜的领班都捂着鼻子弯下腰。
阿嚏——
我……我眼睛刺痛……
灯光忽明忽暗,电路发出声,整个大厅陷入短暂的混乱。
趁着这空档,陈砚舟走到宋小满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别回头,走侧门。我在外面等你。
她迟疑了一瞬,终究点头,转身朝东侧回廊快步走去。临走前,她没忘顺手把那只炒勺面具塞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而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动。
他望着那群慌乱的人群,听着此起彼伏的喷嚏和咒骂,忽然抬手一招。
空中那把飞出去的炒勺,缓缓旋转着落下,稳稳落入他掌心,勺柄朝上,像一把归鞘的短剑。
他随手把它插回腰间布套,动作利落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振海还在咆哮:查监控!调车牌!今晚谁都别想出这个酒店!
刀疤六举着辣椒水追向侧门,结果刚跑两步,迎面撞上一股从厨房飘来的异香,猛地吸进去一口。
咳咳咳——他呛得眼泪直流,喷雾瓶子差点掉地上,这……这是啥毒气……
陈砚舟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
不是毒气。他轻声说,是我昨天熬剩的醒酒汤底料,专治装醉的人。
说完,他慢悠悠走向冷盘区,顺手从架子上拿了个空不锈钢锅,倒扣在桌上,像是准备收摊。
大厅依旧乱糟糟的,有人擦脸,有人擤鼻涕,还有服务员蹲在地上捡碎瓷片。乔振海的西装还在滴酱汁,他摘下眼镜,用领带拼命擦拭,可镜片上那些黑点怎么都弄不掉,反倒越抹越花。
陈砚舟站在离出口十米远的回廊尽头,影子被斜照的灯光拉得很长。
他没走。
他在等。
等这场由一碗汤、一把勺、一罐鱼子酱掀起的风波彻底平息。
等下一个动静。
忽然,侧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怀里抱着个银面具,脸上全是汗,嘴唇发白。
是宋小满。
她看见陈砚舟,脚步一顿,喘着气说:他们……在后巷埋伏了三个人……还有车……
陈砚舟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空锅轻轻放下了。
锅底与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的一声闷响。
像擂鼓前的最后一记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