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口,张处长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第三口,那位前副局长突然捂住嘴,猛地冲向后门的垃圾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赶忙去扶他。
只见他吐出来的,并非食物残渣,而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百元钞票,袋子上贴着一个标签:“滨花b2-7#80万”
周老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昨天纪委内部通报里提到的那笔去向不明的款项吗?!”
副局长面色惨白如纸:“我……我根本没拿过这笔钱!我三年前就退休了!可它……它怎么会从我嘴里出来?!”
张处长也猛地站起来,冲到洗手池边,一阵干呕后,竟也吐出了一个小袋子,上面写着:“城南旧改项目150万”
他浑身颤抖:“这个项目……我当年查过,但没找到确凿证据……可现在……我尝到了它的味道……像铁锈混着腐烂的东西……”
周老没有吐,但他放下碗时,手抖得几乎端不住:“我主审过一个行贿案,被告人始终不肯认罪……刚才喝汤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在暗室里数钱,一边数一边笑……那画面……真实得就像我亲眼所见……”
唐绾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相机外壳。
她原本只想记录一场特殊的烹饪,却意外见证了一场无声的审判。
陈砚舟走到她身边,低声问:“现在发稿?”
“当然!”她急切地说,“这些物证——”
“不行。”他打断她,“现在发出去,他们只会说你伪造证据,说这是魔术、催眠、或者什么高科技骗局。没人会相信一碗汤能让人吐出赃款。”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事实需要累积。”他看着那口仍在微微沸腾的陶瓮,“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异常,三次以上——才会成为无法否认的规律。等他们下次再喝,在更多人面前出现同样的情况,那才是铁证。”
唐绾咬着嘴唇,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另一卷备用胶卷,轻轻放在灶台边,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塞进灶台的缝隙里。
“合作的诚意。”她说,“下次你需要我记录什么,我跟到底。”
陈砚舟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将灶火又调小了一格。
汤的沸腾声渐渐平息,如同暗流在深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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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街巷重归寂静。
陈砚舟坐在小凳上,一只手搭在微烫的陶瓮边,闭目养神。银勺搁在膝盖上,隐隐散发着温热。
唐绾靠墙站着,相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怀抱着一个即将引爆的秘密。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
是一群人的。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节奏整齐,由远及近。
陈砚舟睁开了眼睛,没有动。
唐绾屏住了呼吸,手指悄悄按在了快门键上。
门帘被一只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掀开一条缝,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细长香烟。
紧接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低着头跨过门槛,洛丽塔裙摆扫过地面,脚上的漆皮小皮鞋干净得不像走过夜路。
她径直走向灶台,目光落在那口陶瓮上,嘴角微微扬起。
“这汤,”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能尝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