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2 / 2)

“阿忠!帮我!”辉sir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沾满了巡逻时蹭到的、滑腻黑色机油的ptU制服外套,“将我件衫点着!”

“辉sir?!你…”阿忠愣住了。

“快!无时间解释!呢场雾…唔系普通嘅雾!佢怕火!怕光!”辉sir几乎是咆哮着,将自己的外套团成一团,塞到阿忠手里,同时将Zippo甩开,蹿起一簇稳定的火苗。他的眼神里是一种混合了绝望、明悟和牺牲的疯狂。“我要睇真啲!睇下雾里面,究竟藏住咩嘢妖魔!”

阿忠看着辉sir决绝的眼神,一咬牙,接过外套,将火苗凑了上去。

“轰——!”

浸满机油的外套瞬间爆燃起来,化作一团剧烈跳跃的、橙黄色的火球。辉sir一把抓过这团燃烧的衣物,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其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和手臂上!

火焰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舔舐上他的皮肤、他的头发、他的一切!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只有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他用自己的血肉,作为这火炬的灯油!

“辉sir!”队员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

下一刻,化身为人形火炬的辉sir,猛地从掩体后站了出来!

燃烧的躯体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而纯粹的光芒!这光芒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驱魔力量,所到之处,那铁锈色的浓雾竟如同活物般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剧烈地翻滚、退散!以辉sir为中心,一个清晰的光明领域被强行开拓出来,视野瞬间扩展了数倍!

而就在这被火光驱散的迷雾深处,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所有幸存者的眼前——

就在他们前方不到一百米的街道尽头,原本是皇后像广场的地方,此刻,矗立着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造物。

那是一座雕像。一座高度超过五十米、完全由黄铜、黑铁、无数大小不一的齿轮、扭曲的管道和仍在“嘶嘶”喷吐着白色蒸汽的阀门构成的……维多利亚女王像!

它不再是历史课本上那位雍容老妇的形象,而是被扭曲、被“工业化”了的恐怖图腾。女王头戴的不是王冠,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蒸汽轮机冠冕。她那张原本应该慈祥或威严的面孔,被雕刻成一种非人的、冷漠的机械表情,双眼是两颗不断明灭、放射出探照灯般红光的巨大玻璃灯泡。她的一只手拄着权杖,那权杖的顶端却是一个不断开合的、如同活物般的机械爪;另一只手则平举向前,手掌中托着的不是象征和平的橄榄枝,而是一个微缩的、正在运作的、无数微小齿轮咬合转动的拉莱耶城市模型!

整座雕像遍布锈迹与油污,仿佛从某个被遗忘的海底工厂中刚刚打捞出来。它巍然屹立于雾中,如同统治这片钢铁噩梦国度的神只,无声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疯狂。那持续不断的“铿锵”声,源头正是这座巨型蒸汽朋克女王像内部核心那永恒不休的、亵渎神灵的运转!

那些机械僵尸士兵,在这座雕像显现的瞬间,动作似乎更加协调、更加充满了某种扭曲的“虔诚”。它们甚至暂时停止了对ptU队员的攻击,僵硬地转向雕像的方向,如同朝圣。

也就在这视野清晰的瞬间,距离辉sir最近的一名机械僵尸,因为它那僵硬的转身动作,将手中那把改造过的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枪栓部位,暴露在了炽烈的火光之下。

瞳孔已经被火焰灼烧得开始模糊的辉sir,用尽最后一丝清晰的视力,看到了那枪栓旁边,刻着一行清晰的小字。那文字并非英文,也非中文,是一种扭曲、亵渎、充满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美感的未知符号,但他,或者说他此刻被火焰与疯狂点燃的意识,却离奇地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adeRlyeh”

(拉莱耶制造)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锈铁大厦、齿轮心脏、机油之母、海底工厂的幻象、以及眼前这座象征着旧日殖民荣光却被异化为克苏鲁造物的女王像——全部串联了起来。一种远超恐惧的、冰冷的明悟,如同最终的审判,降临在辉sir燃烧的灵魂上。

他们对抗的,从来不是简单的黑帮、邪教,甚至不是来自星空的威胁。他们对抗的,是一段被“工业化”和“异化”的历史本身,是殖民幽灵与沉睡古神结合后,诞下的、扭曲的钢铁怪胎。香港,这片土地的记忆与伤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用齿轮、机油和蒸汽,重新锻造成了眼前的噩梦。

“呵…呵…”辉sir想笑,却只能从灼烧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他燃烧的身体,如同献祭的烛火,在那座巨大的、冰冷的、代表着绝对理性与绝对疯狂的蒸汽朋克女王像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悲壮,如此…讽刺。

火焰,终于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人形火炬晃了晃,颓然倒地,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周围的铁锈色浓雾,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再次翻涌着、贪婪地合拢,迅速淹没了倒下的英雄,淹没了那座恐怖的雕像基座,也即将再次淹没那些重新转过头、眼中红光锁定剩余ptU队员的机械僵尸。

那“铿锵…铿锵…”的齿轮运转声,再次成为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唯一的主旋律。

阿忠和剩下的两名队员,看着辉sir倒下的地方,看着那再次被浓雾吞噬的、若隐若现的巨大女王像轮廓,看着那些重新逼近的、枪口再次泛起红光的死亡士兵,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彻底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麻木与冰冷。

枪,从阿忠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但很快被宏大“铿锵”声淹没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