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结束,随即是某种东西被拖拽、咀嚼的黏腻声响,然后是永久的寂静。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菌毯生长的滋滋声和窗外稻浪的沙沙声,以及幸存者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司机失踪了,或者说,他遭遇了远比他们此刻更可怕的命运。
欧阳枫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故障或化学泄漏。这是“那些东西”——他在o记绝密档案中瞥见过只言片语的、超越常理的恐怖。
就在这时,车厢门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不是被打开。厚厚的、带着腥气的菌毯和快速生长的稻秧,正从门缝中向内挤压,试图彻底封死这个空间。空气越来越稀薄,那股甜腻腐败的气味愈发浓烈。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欧阳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驾驶室的方向。“去车头!看看有没有办法手动控制,或者找到其他出路!”
他带头,用脚踢开地上滑腻的稻谷和菌毯,艰难地向列车前方移动。阿敏和那对情侣犹豫了一下,求生欲最终战胜了恐惧,踉跄着跟上。流浪汉则蜷缩得更紧,喃喃自语,似乎已经放弃了希望。
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同样被某种生物质粘合,欧阳枫和那对情侣中的男人合力,用消防斧猛砸才勉强破开一个可供人钻过的洞口。每一节车厢都是同样的景象——空无一人,或者更糟,残留着呕吐的稻谷和正在被菌毯、稻秧吞噬的痕迹。应急灯在菌毯的覆盖下变得更加昏暗,光影摇曳,将那些蠕动生长的植物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经过几节地狱般的车厢,他们终于来到了驾驶室门外。门是电子锁,已经失效。欧阳枫用消防斧强行撬开。
驾驶室内一片狼藉。控制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类似苔藓的真菌,屏幕上爬满了扭曲的藤蔓。窗户被浓密的、不断蠕动的稻穗彻底封死,看不到外界任何情况。一个保温杯打翻在地,里面的茶水早已干涸,旁边散落着几份文件。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驾驶员的座位上,放着一本残破不堪、材质非皮非纸的古老书册。书页泛着诡异的油黄色,上面用无法辨识的文字和令人不安的插图描绘着扭曲的植物、与机械结合的怪异器官,以及崇拜巨大穗状物体的仪式。正是——《死灵之书》的残页,而且很可能是与“农事”相关的篇章。
欧阳枫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那几张残页。纸张触手冰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上面的文字似乎在蠕动,试图钻入他的脑海。他不敢细看,立刻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
“啪嗒”一声,火苗窜起。
当他将火焰靠近书页时,异变陡生!
正常的橙黄色火苗在接触到书页的瞬间,骤然变成了幽幽的、令人心悸的**惨绿色**!绿色火焰无声地燃烧着,不仅没有散发出热量,反而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火焰中,似乎有无数微小的、痛苦扭曲的麦穗虚影在挣扎、嘶嚎。那几张残页在绿火中缓缓卷曲、碳化,但过程极其缓慢,仿佛在抵抗着毁灭。
随着残页的燃烧,车厢外的稻浪翻涌得更加剧烈,拍打车窗的声音变成了疯狂的撞击,仿佛被激怒的活物。整个列车厢体也开始剧烈摇晃,菌毯生长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有细长的、带着倒刺的藤蔓从通风口探出,如同触手般舞动。
“它们……它们生气了!”阿敏惊恐地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对情侣中的男人绝望地再次举起消防斧,疯狂地劈砍着驾驶室被封死的窗户。裂纹扩大,但仍然没有破碎。透过最大的裂缝,可以看到外面那巨大的、如同联合收割机阴影般的物体再次逼近,金属的寒光在惨绿色的火焰映照下,显得无比狰狞。
欧阳枫死死盯着手中那团燃烧的绿色火焰,以及火焰后方窗外那无尽的、蠕动的稻浪和恐怖的阴影。他知道,销毁《死灵之书》的残页只是触怒了这片“活着的农田”,并未能解除危机。他们依旧被困在这辆行驶在“肠道”般轨道上、正被拖向某个“胃囊”的死亡列车中。
绿色火焰映照着他凝重的脸庞,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下一个决定,关乎生死。是继续寻找列车的紧急制动装置(如果它还存在且有效),还是尝试其他更极端的方法,在这片被邪异力量彻底扭曲的地铁隧道中杀出一条血路?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恐惧与绝望中流逝。列车的痉挛式前行,仍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