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人?太难听了。”韩琛摇摇头,笑容不变,“我更喜欢‘合伙人’。这位‘母亲’需要信仰,需要贡品,而我,能帮祂找到最‘优质’的贡品。那些黑帮烂仔,那些破产的赌徒,那些走投无路的偷渡客……他们的血肉和灵魂,不就是最好的‘金穗米’吗?”他摊开手,指向那座血肉金字塔,语气中带着一种狂热的自豪,“看呐,多么宏伟!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能掌控粮食,就能掌控人心,能献上生命,就能换取超越凡俗的权柄!差佬?黑社会?呵呵,在我眼里,都不过是田里等待收割的庄稼!”
“你疯了!”聂宝言厉声斥责,“你用这种邪术控制黑帮,操控市场,甚至影响政商界,你知道这背后是多少条人命吗?!”
“疯?”韩琛嗤笑一声,“聂医生,你太狭隘了。这是进化,是升华!是凡人拥抱伟大存在的必经之路!看看你们脚下这片土地,它需要‘母亲’的滋养!而那些祭品,是必要的代价!”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金穗挂坠,挂坠发出细微的、仿佛能蛊惑人心的沙沙声。
风叔不再废话,他知道与这种被邪神力量腐蚀心智的人多说无益。他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上红光渐盛,一道驱邪符箓化作流光射向韩琛。
韩琛却不慌不忙,将手中的金穗挂坠向前一抛。挂坠在空中骤然放大,无数金色的根须虚影伸出,轻易地搅碎了风叔的符箓。同时,周围墙壁上的根须仿佛接到了指令,如同无数毒蛇般向风叔和聂宝言缠绕过来。
风叔挥动桃木剑,剑光过处,根须纷纷断裂,流出腥臭的暗黄色汁液。但根须实在太多,源源不绝。
聂宝言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这种超自然存在,她的目标是收集证据,理解机理。她看到一根特别粗壮、如同主血管般的暗红色根须从金字塔基座延伸出来,没入旁边的土壤中。她立刻拔出随身携带的、消毒过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根须狠狠划去!
“噗——”
一声轻响,根须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然而,喷涌而出的,并非预想中恶臭的脓液或植物的汁液。
那是一种熟悉的、带着淡淡豆腥味的乳白色液体!
聂宝言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液体溅到自己的手套上,甚至有几滴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她下意识地凑近闻了闻,一股记忆深处、属于童年午后的甜香瞬间击中了她!
是维他奶!
香港人最熟悉、最日常的饮品之一!那个印在无数人童年记忆里的味道!
这一刻,聂宝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远比面对血肉金字塔和邪神投影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这不是物理上的污染……这是精神上的!是记忆的篡改!是认知的扭曲!
这座金字塔,这个所谓的“丰穰之母”,它的力量早已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了香港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渗透到了他们这些自以为清醒的调查者最私密、最温暖的记忆之中!她童年时,每天放学后,母亲递过来的那一支玻璃瓶装的原味维他奶,那代表着她无忧无虑的时光和家庭的温暖……此刻,竟然与这地底深渊的邪恶造物联系在一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能全镇,乃至全港无数人,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这种精神层面的污染!他们日常饮用的、视为习惯的东西,可能都带着一丝来自这地底邪神的微弱意志,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思维,让他们更容易接受“谷物教会”的蛊惑,或者在灾难来临时,更容易成为麻木的“祭品”!
“不……这不可能……”聂宝言喃喃自语,一向坚定的理性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浑身发冷。
风叔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当他看到那乳白色的液体和聂宝言失魂落魄的表情时,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韩琛则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哈哈哈!看到了吗?聂医生!‘母亲’的恩赐无处不在!你们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可能与祂相连!放弃抵抗吧,拥抱这份‘丰饶’,才是唯一的出路!”
风叔猛地挥剑逼退几根袭来的根须,一把拉住几乎要崩溃的聂宝言,沉声道:“走!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们发现的,只是冰山一角!”
他不再犹豫,接连抛出数张雷符,刺目的电光在洞窟中炸响,暂时逼退了蜂拥而至的根须和阴影中的韩琛。他拖着精神恍惚的聂宝言,沿着来路,急速向洞口退去。
身后,血肉金字塔依旧在缓缓搏动,顶端的“丰穰之母·莎布·稻”的投影发出更加愉悦而恐怖的嗡鸣。韩琛站在金字塔下,阴影笼罩着他的身影,只有那对闪烁着诡异金光的眼睛,带着嘲弄和掌控一切的自信,注视着他们狼狈逃离的背影。
洞窟深处,只有那甜腻的维他奶香气,混合着根须蠕动的沙沙声,以及那亵渎的圣歌,久久不散。真相的残酷,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无孔不入,更加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