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与此同时，他启动了装置。屏幕上，“最终符”病毒的上传进度条，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前移动。
“嗡——”
整个“螺湮之主”的神经网络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饱含愤怒与痛苦的咆哮！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它们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攻击，而是带着精神污染的低语，试图侵蚀四目道长的神智。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四目道长戴着那笨重的VR头显，眼前的景象早已不是冰冷的机房。头显中投射出的，是无数扭曲的、亵渎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幻象，是“螺湮之主”意识本体的直接冲击！他的道袍被触手撕扯，身上出现道道血痕，但他的声音，通过那合成的、非人的音调，却愈发洪亮、坚定！
他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用空着的手，笨拙却又精准地调整着装置上的旋钮，像是在调试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努力维持着那脆弱的上传通道。他的动作，依稀还能看出茅山术里踏罡步斗的影子，只是在这赛博空间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悲壮。
进度条：30%。
墙壁、天花板、地板……整个机房的内壁都开始“融化”，渗出粘稠的、闪烁着数据流的黑色液体。这些液体凝聚成更多、更粗壮的触手，它们不再急于攻击，而是如同巨蟒般，缓缓地、带着戏谑的意味，缠绕上四目道长的双腿、腰身、手臂……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
四目道长的声音开始颤抖，合成音里夹杂着更多的电流爆音。他能感觉到那冰冷、滑腻的触感，以及其中蕴含的、足以让凡人瞬间疯狂的邪恶意志。VR头显里的幻象变得更加恐怖，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早已逝去的师父，在对他发出恶毒的诅咒。
但他没有停止诵经，没有松开握着数据线的手。
进度条：65%。
一条格外粗大的、顶端长着一只不断开合的机械复眼的触手，猛地刺穿了他脚下的强化玻璃，如同毒蛇出洞，死死缠住了他的腰部，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拦腰勒断！另一条触手则趁机卷住了他拿着法器的胳膊。
“呃啊！”四目道长发出一声闷哼，诵经声戛然而止。
VR头显的镜片上，开始出现裂痕，幻象与现实交错，他仿佛看到自己被拖入一个由无尽齿轮和血肉组成的漩涡。
“师兄……小友……老道我……就先走一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解脱。
就在他被那触手猛地向屏幕方向拖拽的瞬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装置上最后一个红色按钮按了下去！那是他预设的，耗尽所有能量，强行加速上传的指令！
进度条在最后一刻，疯狂地跳到了100%！
“上传完成！”一个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噗——”
那巨大的主屏幕，以及周围所有的辅助屏幕，瞬间被无比纯粹、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充斥！那光芒如同利剑，刺穿了弥漫的污秽，所有接触到金光的触手和扭曲数据，都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凄厉的、非人的尖啸，迅速消融、汽化！
缠住四目道长的触手在金光中寸寸断裂。然而，巨大的惯性已经将他甩飞出去，直直地撞向那片已经成为纯粹能量风暴的屏幕。
在身体被那毁灭性的金光彻底吞没、分解的前一刹那，透过破裂的VR头显，四目道长最后看到的，并非痛苦与恐惧，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星空。他最后听到的，是自己那混合着电流声的、古怪的诵经声，依旧在固执地回荡，念出了最后的篇章：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下一刻，声音、影像、意识，连同他的肉身，彻底湮灭于那片净化一切的辉煌之中。
亵渎机房内，只剩下屏幕熄灭后残留的点点金色光屑，如同祭奠的萤火，在无边无际的、暂时陷入死寂的黑暗里，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