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密了,像无数片碎玉砸在青瓦上,簌簌作响。
姬府的灯笼在风雪里摇晃,光晕被扯得忽明忽暗,映着院角老梅枝桠上积起的厚雪,倒添了几分肃杀。
后半夜,街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马蹄声,快得像风,却又刻意放轻了蹄铁落地的声响。
苏沅猛地睁开眼,沈暄和也醒了,攥着她的手轻声问:“来了?”
“嗯。”
苏沅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半幅窗帘——街角的黑影比先前多了几个,都裹着深色斗篷,正往西山方向挪动。
她回头对沈暄和道:“你先睡,我去前院看看。”
沈暄和却跟着起身,拿过她的披风替她系好:“我跟你一起,放心,我不靠近,就在廊下等着。”
他眼底带着执拗,苏沅知道劝不动,只好点头。
前院的沈太傅早已站在阶下,身边立着几个精壮的女侍,手里都握着短刀。
见苏沅过来,她低声道:“大皇女的人已经动了,从东西两个方向包抄了西山密林,就等甲三自投罗网。”
“赵将军呢?”苏沅问。
“还在府里没动静。”沈太傅眉头微蹙,“按说甲三私自行动,她不可能不知道……怕是还在犹豫。”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隐约的厮杀声,被风雪挡着,听得不真切,却足以让人心头一紧。
“是禁军的动静。”沈太傅侧耳听了听,“大皇女果然留了后手,看来甲三跑不了了。”
苏沅却没松气,目光仍盯着赵府的方向。
她总觉得,赵将军不会就这么看着甲三被抓——那些兵甲是她和三皇女的心血,更是她最后的筹码。
果然,没过多久,心腹匆匆来报:“大人,赵府那边有动静了!赵将军带了十几个亲兵,骑马往城郊庄子去了!”
“来了。”苏沅眼底一沉,“娘,您守着府里,看好暄和,我去城郊庄子那边看看。”
“你去?”沈太傅皱眉,“太危险了!她现在是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必须去。”苏沅语气坚定,“她去庄子,要么是想抢回兵甲,要么是想销毁证据。我得去看看能不能拿到她跟三皇女勾结的证据。”
她看向沈暄和,“你在府里等我,别乱跑。”
沈暄和攥着她的手腕,指尖泛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小心。”
苏沅翻身上马,只带了两个身手最好的女侍,往城郊庄子赶去。
风雪更大了,马蹄陷在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离庄子还有半里地时,就见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隐约能看见庄子里人影晃动,厮杀声、惨叫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着火了!”身边的女侍低呼。
苏沅勒住马,眯眼望去——庄子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浓烟滚滚,几个穿着暗卫服饰的人正往外冲,身上都带着伤,身后跟着禁军的追兵。
而赵将军正骑在马上,手里握着长枪,脸色狰狞,像是在指挥亲兵抵挡禁军,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