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毕竟打败了,连上海这么大的地方,如今也被日本人占了去……这样的人,也能算是英雄吗?”
“杜成清”猛地转过头,盯着“狼蛛”,那双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光亮。
“严先生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只要是为咱们中国流过血、跟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干过仗的,无论最后是胜是败,那他娘的就是英雄!死了的,是烈士!活着的,是好汉!这道理,到哪儿都说得通!”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这条狭窄的弄堂里回荡。
“狼蛛”一时之间反倒被“杜成清”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喃喃道。
“……英雄……好汉!”
真该让江城的那些官老爷们听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话。
杜成清领着“狼蛛”——严先生,走进巷子深处那栋略显陈旧但打理得还算整洁的三层公寓楼。
他打开一楼一个朝南的单间,里面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个简陋的衣橱,但窗户明亮,地面干净,确实如他所说,有个小小的独立灶披间和卫生间。
“严先生,你看这间怎么样?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住绝对够用了,关键是清净。”
杜成清拍了拍床板,发出结实的声响。
“被子褥子都是新拆洗过的,你放心用。”
“狼蛛”仔细地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窗户的朝向、门外走廊的结构、可能的逃生路线,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十块大洋,确实实惠。”
“嗨,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
杜成清摆摆手,很是豁达地说。
“我看严先生你也是实在人,这样,你要是手头紧,这房租……没钱的话,可以先住下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交租金也可以!我杜成清做事,讲究个痛快,信得过你!”
这番话看似随意,却瞬间在“狼蛛”心里又加了一分。
这种不拘小节的“善意”,非常符合一个因父亲托梦而行善的市井之人的习惯。
“这……怎么好意思。”
“狼蛛”适时地流露出些许感激和为难。
十块大洋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此时要扮演一个逃难的人,就不能随意露财,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没啥不好意思的!谁还没个难处?就这么定了!”
杜成清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利索地解下这间房的钥匙递给“狼蛛”。
“给,钥匙拿好。我就住巷子口那边,有什么事,或者缺什么少什么,随时来找我……对了,水电费都包在房租里了,你放心用。”
做完这一切,杜成清又随口叮嘱了几句注意关灯锁门之类的家常话,便拍拍屁股,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狼蛛”仔细锁好门,背靠着门板,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直到杜成清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周围只剩下弄堂里寻常的生活噪音,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将皮箱放在床下最隐蔽的角落,再次仔细检查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监听设备之类的可疑之物,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这个落脚点,暂时看起来是安全的,接下来就是如何跟总部联系了。
还有“锦鲤”那边,也需要调查清楚是什么情况。
却不知,“锦鲤”此时就在天空,俯视着他所在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