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下游的空气越来越粘稠,像是浸了血的棉花,吸进肺里都带着股铁锈味。叶辰的金纹在手腕上烧得发烫,指引的方向直指前方一道裂开的石壁,裂缝里渗出缕缕暗红的雾气,落地时竟像活物般蠕动着,在地上织成张血色蛛网。
“这雾不对劲。”苏沐雪捏碎块清灵玉,玉屑散成荧荧绿光,刚触到血雾就“滋滋”冒起白烟,“含着极重的怨气,还带噬魂的属性。”
胖子往裂缝里扔了半根没吃完的辣条,辣油遇血雾炸开团火星,却只烧出个拳头大的窟窿,眨眼就被周围的雾气填满。“我靠,这玩意儿比怨魂鱼还顽固!”他挠挠头,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喇叭,“要不试试这个?”
那是他从镇上杂货铺淘来的扩音喇叭,据说能把声音放大十倍,上次在村头喊丢了的鸡,半里地外都听得见。叶辰盯着血雾里若隐若现的石笋轮廓,突然点头:“试试。”
胖子立刻把唢呐塞进喇叭口,深吸一口气吹起《将军令》。唢呐本就高亢,经喇叭一扩,顿时像把烧红的铁锥扎进血雾里,尖锐的旋律撞在石壁上反弹回来,震得人耳膜发疼。奇妙的是,血雾被这声音搅得剧烈翻腾,竟真的退开寸许,露出后面黑沉沉的洞口。
“有门!”胖子眼睛一亮,腮帮子鼓得像青蛙,旋律越吹越急,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叶辰趁机拽着苏沐雪往前冲,金纹在前方拉出道金光,血雾触到光带就像冰雪遇火,消融得干干净净。
洞口内是个宽敞的溶洞,钟乳石倒悬如獠牙,石笋丛中插着根丈高的黑铁柱子,柱身上刻满流转的符文,顶端嵌着颗拳头大的血珠,正往四周渗着血雾——正是定魂钉。
而钉旁站着个穿灰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拐杖头的蛇眼竟是两颗猩红的宝石,正幽幽盯着定魂钉上的血珠。听到脚步声,老者缓缓转身,露出张沟壑纵横的脸,左眼戴着只青铜眼罩,右眼浑浊如死水。
“是你?”叶辰猛地顿住脚步,金纹瞬间亮如白昼。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颗黑黄的牙:“小辰子,多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这老者竟是叶辰小时候住的破庙里的守庙人,当年叶辰被仇家追杀,是他把自己藏在供桌下,用锅底灰抹了脸才躲过一劫。后来叶辰拜入宗门,回庙道谢时,老人已经不知所踪,没想到会在这噬道渊里撞见。
“陈爷爷,您怎么会在这?”叶辰握紧权杖,金纹的光芒里透着警惕——这老者身上的气息,分明染着浓重的血腥味。
陈老头用蛇头拐杖敲了敲地面,石缝里立刻钻出几条血线,缠向定魂钉:“当年救你,可不是白救的。”他摘下青铜眼罩,里面没有眼珠,只有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往外淌着血,“你以为守庙那么容易?我欠了墨尘大人的情,得用这定魂钉来还。”
“墨尘?”苏沐雪突然惊呼,“您是墨尘的人?”
“什么人不人的。”陈老头嗤笑一声,蛇头拐杖猛地顿地,溶洞顶端突然落下无数血滴,在空中凝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我只要定魂钉,你们三个,要么滚,要么……变成这血雾的养料。”
血脸嘶吼着扑来,带着蚀骨的寒意。叶辰将苏沐雪护在身后,权杖顿地,金纹沿着地面蔓延开,结成张光网。血脸撞在网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缕缕青烟。
“胖子,继续吹!”叶辰喊道。
胖子早把喇叭举得老高,这次换了段《哭七关》,唢呐声悲怆又尖锐,那些刚凝聚的血脸竟出现了片刻的凝滞,像是被勾起了什么记忆。
“没用的!”陈老头拐杖上的蛇眼突然亮起红光,血脸瞬间狂暴起来,光网竟被撞得泛起涟漪,“这些都是被墨尘大人抽了魂的修士,早就没了神智,只会听我的命令!”
说话间,他突然甩出把黑灰,撒向苏沐雪。叶辰眼疾手快拽过她,黑灰落在地上,竟烧出片滋滋作响的黑痕。“是化骨粉!”苏沐雪脸色一白,迅速掏出解毒丹塞给叶辰,“他不是普通修士,是血祭过的邪修!”
陈老头冷笑:“小丫头懂的不少。当年为了炼这蛇头杖,我可是把整座山的坟都刨了,这点化骨粉算什么?”他突然指向胖子,“先收拾这个吵死人的!”
数张血脸猛地转向胖子,唢呐声顿时一乱。胖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喇叭摔出去老远,唢呐也掉了。血脸趁机扑上去,眼看就要沾到他的衣角,突然从胖子背包里滚出个圆滚滚的东西,“啪”地裂开——竟是颗裹着辣椒面的臭豆腐炸弹。
这是胖子特制的“秘密武器”,用臭豆腐汁混了辣椒粉和硝石,本想对付怨魂鱼,没想到在这炸开了。浓烈的臭味混着辣气瞬间弥漫开来,血脸被熏得疯狂后退,连陈老头都捂住了鼻子,脸色发青:“什么鬼东西!”
“嘿嘿,这叫生化武器!”胖子趁机捡起唢呐,这次干脆把喇叭扔了,直接对着血脸猛吹《百鸟朝凤》。没了喇叭扩音,旋律反而多了几分灵动,那些被臭味呛得混乱的血脸,竟有几张停下动作,在原地微微晃动,像是在听曲。
叶辰眼睛一亮:“它们还有残魂!胖子,吹《安魂曲》!”
胖子虽然不懂什么是《安魂曲》,但跟着感觉放缓了节奏,吹出段不成调却格外柔和的旋律。奇妙的是,随着曲调流淌,越来越多的血脸安静下来,有些甚至开始消散,露出里面点点莹白的光——竟是被怨气裹住的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