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闷哼一声,指节泛白地攥紧聆殇的刀柄。
刀身深深插入玄冰,在冰面上划出一道狰狞的裂痕。
他额角青筋根根暴突,如同虬结的树根般狰狞可怖。
豆大的汗珠混着未干的血迹,顺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玄冰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血洼。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唇齿间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唇瓣,却仍固执地一寸寸弯曲膝盖。
咯吱——
破碎的膝盖骨相互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却仍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以聆殇为支点,缓缓将残破的身躯向下沉去。
每移动分毫,都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骨髓中翻搅。
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他的视线忽明忽暗。
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中,燃烧的意志却始终未曾熄灭。
“谢…谢…”
白宸的嗓音嘶哑破碎,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岩壁。
他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喉结上下滚动,努力让每个音节都清晰可辨。
染血的唇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容。
苍凛眉头紧锁,龙瞳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焦躁。
他上前半步,寒冰凝结的掌心向前伸出,“我带你去休息。”
白宸却轻轻摇头,发丝间凝结的血痂簌簌掉落。
他缓缓抬起眼帘,那双布满血丝却依然清明的眼睛直视苍凛,唇角终于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那笑容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却莫名让人想起雪后初晴时,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晨光。
他的笑容很真实。
苍凛心头蓦地一震,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
少年染血的唇角扬起时,眼尾会自然浮现几道细纹,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漾开的涟漪。
这笑容里没有往日的倔强与锋芒,只剩下纯粹的、近乎透明的释然。
白宸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盘坐在玄冰之上。
胸前浮现的帝王之印泛着暗金色的微光,如同守护灵般环绕心脉。
随着心脉的搏动,鬼血开始流淌,在破碎的经脉中蜿蜒前行。
那些血液所过之处,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接合声,撕裂的肌肉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连结。
苍凛注视着这一幕,龙瞳中倒映着少年周身腾起的淡淡血雾。
在这片血雾中,白宸残破的身躯正在完成一场惊人的自我重塑,就像严冬过后,被积雪压弯的青竹终会重新挺直脊梁。
早在修罗战魂的九刀归一时,他的身体就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苍凛的永寂龙息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即将被冻结的威胁。
正是这种濒临死亡的压迫感,让他的天地杀劫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桎梏,领悟到最终的状态:万骨枯荣。
这个在天工界闭关百日都未能参透的终极奥义,只有在生死一线间方才能够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