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粼粼水面上洒下破碎的金斑。连日来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凝重。洛逍遥靠坐在一块被阳光晒得温热的岩石上,双目微阖,看似在调息,实则正以新生的灵觉内视己身,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缕灰白色的融合能量,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继续清理着经脉中残余的魂毒碎片。每一次细微的操作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这种痛苦与之前濒死的绝望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白清羽坐在他不远处,正用清水小心地清洗着韩冲胸前更换下来的染血布条。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份深切的忧虑已化作了专注与宁静。成功引动外界微光稳住洛逍遥的伤势,让她对心灯传承有了全新的认知,虽然消耗巨大,但心境却前所未有的通透。赵石头则在河滩边忙碌着,用削尖的树枝试图叉鱼,小脸上满是认真,偶尔有所收获,便会兴奋地低呼一声,给这沉郁的气氛带来一丝生气。
韩冲倚着另一块岩石,独眼望着流淌的河水,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短斧。他的伤势在草药和白清羽偶尔渡入的一丝温和能量滋养下,已稳定下来,但失血过多和年岁已高,让他显得格外疲惫和苍老。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忽然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开口,打破了宁静:
“洛小子……你这次能挺过来,真是命大。”他顿了顿,独眼转向洛逍遥,目光复杂,“你爹……洛将军当年,也是这般硬骨头,九死一生的场面经历过不知多少,却从没见他皱过眉头。”
突然提及父亲,让洛逍遥缓缓睁开了眼睛,深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父亲洛擎川,铁血关主将,一生戎马,最终却在一场看似寻常的边境冲突中蹊跷战死,尸骨无存,一直是洛逍遥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痛和谜团。
“韩叔认识我父亲?”洛逍遥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何止认识。”韩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老子这条命,当年在‘黑风峡谷’就是洛将军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他是主帅,我是他麾下最见不得光的‘夜不收’(斥候)头子。”
白清羽和赵石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望过来。他们都感觉到,韩冲似乎要说出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韩冲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片血与火的战场:“洛将军……他是个真正的军人,但心思比谁都细。他早就觉得边关不太平,有些‘意外’太过巧合,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搅动风雨。”
洛逍遥的呼吸微微一滞。父亲当年的疑虑,他隐约有些印象,但那时他年纪尚轻,并未深想。
韩冲压低了声音,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昔的光芒:“将军他……私下里让我查过一些事。特别是关于……一些流落到关外的、前朝宫廷流散出来的古怪物件,还有一些……行为诡异的行商和僧侣。”
“前朝宫廷?”白清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与她所知星陨教起源于前朝“星陨之祀”的线索隐隐吻合。
“嗯。”韩冲点头,脸色凝重起来,“将军怀疑,有股势力,借着边关战事做掩护,在偷偷寻找或者说……运送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跟一些古老的祭祀有关,邪门得很。有一次,我们截获了一个乔装成皮货商的家伙,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碎片,上面刻着些从没见过的扭曲符文。”
洛逍遥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想到了从萧无痕那里得到、后来又交给神秘人的那枚黑色符牌!
韩冲没有注意到洛逍遥的异样,继续回忆道:“那碎片邪气得很,拿在手里都觉得冰寒刺骨。将军当时脸色就变了,他好像……认得那东西!他立刻下令将东西秘密封存,并严密封锁消息。可没过多久,那碎片……连同押送它的两个亲兵,就在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中……莫名其妙地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