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她!”汉子突然拽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心黏糊糊的,沾着些灰绿色的泥,“那是泥煞变的!它知道你在找亲人,故意化成你娘的样子骗你!”
沼里的老婆婆突然笑了,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泥团里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血管绷得笔直,像无数条红绳,朝着我的方向飞来。汉子挥起铁钩,往心脏上砸去,铁钩却被血管缠住,瞬间被融筋水蚀出无数个孔洞,“哐当”一声断成两截。
“它要你的心!”汉子嘶吼着,把我往远处推,“只有活人的心脏,才能让它补全自己!”
我往后退时,脚下突然一滑,摔在沼边的泥地里。灰绿色的泥立刻顺着裤腿往上爬,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抓,皮肤接触到泥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割筋络。沼里的心脏已经飞到近前,血管缠上我的脚踝,往沼里拖,拖过的地面,石头都在融化,留下道深沟。
“娘……”我看着老婆婆的脸,突然发现她的眼角有颗痣,和我娘的一模一样。心脏的血管突然收紧,勒得我骨头都在疼,泥地里的虫顺着裤腿钻进伤口,往筋络里钻,疼得我眼前发黑。
怀里的玉佩突然爆发出灼热的光,血痕在光中化作道红光,钻进我的伤口里。伤口处的疼痛瞬间消失,钻进筋络里的虫纷纷掉出来,在泥地里化作黑灰。沼里的心脏突然剧烈抽搐,血管开始断裂,露出里面的泥团,泥团里的老婆婆脸迅速融化,变成张陌生的脸,眼窝深陷,正对着我发出无声的尖叫。
“是‘替身蛊’!”汉子的声音带着惊,“泥煞在它心脏里养了蛊,只要沾上活人的血,就会反噬!”
心脏突然炸开,灰绿色的泥溅得满地都是,泥里的虫纷纷死亡,化作白色的粉末。沼里的漩涡开始平息,泡沫渐渐消失,露出底下的淤泥,淤泥里浮出无数具白骨,白骨的胸腔里都空着,显然心脏都被泥煞挖走了。
汉子突然瘫坐在地上,他的小腿正在迅速融化,灰绿色的泥从疤痕里涌出来,蚀得骨头“咯吱”作响。“我……我早就被它缠上了……”汉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刚才撒骨炭的时候,沾了太多融筋水……”
他的身体在泥地里慢慢融化,最后变成滩灰绿色的泥,只留下顶斗笠,漂在泥上,像片残破的荷叶。我看着沼里的白骨,突然发现其中一具的手腕上,戴着只银镯子,镯子上刻着朵梅花——是我娘的那只。
玉佩的灼热渐渐退去,碎口处的血痕变成了淡红色,像即将愈合的伤口。我捡起那顶斗笠,笠檐上沾着些骨炭的粉末,粉末里嵌着根细小的指骨,指骨上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抓挠的痕迹,像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什么。
风里的腐臭渐渐淡了,远处传来晨鸟的啼叫,天快亮了。但我知道,蚀骨沼永远不会干涸,只要底下的白骨还在,泥煞就会一直等着,等着下一个寻找亲人的人,用他们的心脏,去填那些永远填不满的胸腔。
我把斗笠挂在沼边的石头上,转身离开时,听见沼里传来“咕嘟”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泥里翻涌。回头看,灰绿色的泡沫又开始聚集,泡沫中央,隐约浮出颗新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像颗等待被采摘的果实。
靴底的泥已经干涸,变成了灰白色的痂,走在荒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骨头在摩擦。怀里的玉佩贴着胸口,传来微弱的温度,像颗安静的心脏,陪着我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