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旁的枯藤新蕊
初秋的风裹着银杏叶，从老城区图书馆二楼的窗缝溜进来，卷起书架底层一本泛黄的旧乐谱。
乐谱封面上缠着缕淡绿色枯藤，新蕊裹着细碎的时砂绿芒，随着书页翻动忽明忽暗，像迷路的孩子在寻找停靠的地方。
风把乐谱吹向靠窗的书桌，轻轻落在舒言手边的阴影里——
彼时他正低头修复一支旧手风琴，琴身的木纹泛着岁月的温润，是同班同学阿哲奶奶生前留下的物件。
舒言指尖捏着细螺丝刀，小心翼翼拧着松动的琴键螺丝，手边放着爷爷传下来的旧放大镜，镜片贴着风箱缝隙，连最细的帆布裂口都没放过。
“再等十分钟，风箱的裂口就粘好了。”
他轻声对对面的阿哲说，目光始终没离开手风琴，“琴，得修得和原来一样能弹出声音才行。”
阿哲点点头，顺手拿起桌边的古籍翻着，没注意到舒言手边的旧乐谱。
就在这时，舒言忽然感觉手背传来一阵轻痒——
枯藤正从乐谱封面滑下来，贴着桌面阴影爬向他的手腕，新蕊的时砂绿芒压得极淡，只在指尖泛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舒言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往桌边挪了挪，挡住阿哲的视线，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是来帮我的吗？”
枯藤轻轻晃了晃，顺着他的袖口爬到手风琴旁，时砂绿芒悄悄覆在风箱的裂口上——原本裂开的帆布竟慢慢粘合，连缝隙都变得不明显。
舒言借着调整放大镜角度的动作遮住光芒，指尖继续拧着螺丝，嘴上跟阿哲聊着天：“你奶奶以前常弹什么曲子？修好后我们可以试试。”
“奶奶常弹《茉莉花》，说这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曲子。”
阿哲的话音刚落，旧乐谱里飘出一缕极淡的糖息花碎，顺着舒言的手腕滑到手风琴键上，绿芒顺着琴键蔓延，松垮的琴键瞬间归位，轻轻按下还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修好了！”
舒言把琴递给阿哲，趁他试音的间隙，悄悄把枯藤和乐谱往阴影里推了推。
阿哲弹了段《茉莉花》，惊喜地说：“和以前一模一样！舒言，你也太厉害了吧！”
舒言笑着点头，眼角余光瞥见枯藤缠回乐谱封面，新蕊的光芒彻底隐去，才松了口气——他听见一缕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珍视这琴的心意，我感受到了。我叫茉莉。”
那天之后，舒言每次来图书馆，都会特意坐在靠窗的位置，把旧乐谱放在手边的阴影里。
有时他给茉莉讲古籍里“蒹葭苍苍”的故事，指尖划过怀表链上的木纹；
有时把爷爷教他认木纹的放大镜放在乐谱旁，枯藤总悄悄缠上表链，像是早就认下了这枚承载他“守时守心”心意的物件。
周六，阳光透过银杏叶落在石桌上，他把怀表和旧乐谱放在桌下的阴影里，正蹲在旁边整理爷爷留下的盆栽，忽然听见角落里传来小声的抽泣。
他走过去，看见小宇攥着一架断了机翼的木制小飞机，眼泪滴在飞机残骸上。
“这是爸爸出差给你买的那架吧？”舒言轻轻蹲下来，摘下眼镜用奶奶绣着“言”字的眼镜布擦了擦。
“我刚才跑的时候没拿稳，摔断了……爸爸下周回来，肯定会生气的。”
小宇抽噎着说。
舒言刚想安慰，桌下突然传来一阵轻痒——枯藤正从乐谱上爬下来，顺着他的裤腿缠到手上，新蕊的淡蓝光印压得极淡，只有指尖泛着微光。
舒言立刻会意，拉着小宇坐在石凳上，把木飞机放在腿上，用身体挡住小宇的视线：“别担心，我们试试修一修。”
他指尖捏着小飞机的断翼，枯藤悄悄缠上断口，淡蓝光印裹住机翼，糖息花碎落在断裂处——原本裂开的木头竟慢慢粘合，连裂痕都变得不明显。
“哥哥，断翼好像粘住了！”小宇盯着飞机，眼睛一亮。
舒言笑着把飞机递过去，指尖悄悄将枯藤收回到桌下的乐谱旁，又摸了摸小宇的头：
“这是我们和茉莉的小秘密哦，要是让太多人知道，她可能会不好意思再出来帮忙啦。”
小宇立刻把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紧紧抱着飞机点头。
茉莉的声音从光印里传来，温柔又清晰：“你心疼小宇的心意，和珍视手风琴一样真——舒言，我们越来越像伙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