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观年间,青州府有个叫周文渊的穷书生,这日正捧着《论语》在院里诵读,忽见邻家女子李秀娥提着木桶打门前经过。那姑娘生得柳眉杏眼,虽穿着补丁衣裳,却掩不住玲珑身段。周文渊看得痴了,书卷“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周相公可是饿了?”秀娥抿嘴一笑,“我蒸了荠菜团子,稍后送两个过来。”
这声问候似春风吹皱池水。周文渊慌忙拾书,袖口沾了墨迹尚不自知。他祖上原是书香门第,如今只剩三间瓦屋并半架残书。每日在村塾教几个蒙童,换得糙米度日。
却说城西有户张姓盐商,这日派了媒婆登门。那张员外挺着肚皮坐在堂屋,将十两纹银往桌上一拍:“听闻周相公要赴京赶考,这些权作盘缠。”
周文渊盯着白花花的银子,喉结滚动。正要推拒,忽见窗外秀娥拎着食盒立在杏树下,眼波如秋水盈盈。他猛地站起:“晚生已有婚约在身!”
待张家人悻悻离去,秀娥闪身进来,将还冒着热气的葱油饼搁在案头:“何苦得罪财神?”话音未落,眼圈先红了。
“姑娘每日偷塞炊饼在我书篮,当真不知?”周文渊握住她手腕,触到满掌粗茧。
这般情意绵绵时,忽闻街面锣声大作。原来是节度使府上征选绣娘,凡十五岁女子皆要应选。秀娥吓得脸色惨白——那节度使妾室善妒,前岁选去的姑娘至今音讯全无。
当夜星月无光,周文渊敲开李家破木门,将祖传玉佩塞给秀娥:“明日官府造册,你只说与我早有婚书。”李老汉抖着胡子要跪,被书生死死扶住。
谁知三日后祸事迭起。先是周家祖宅地契被张员外强买,接着村塾东家辞退书生。更奇的是,节度使衙门的师爷亲至,称查得周文渊曾作诗讽喻朝政。
书生被押走时,秀娥追出三里地,绣鞋跑丢一只。待回到家中,见父亲倒在院里,额角渗血——竟是张府家丁来逼婚失手所致。
“闺女快走...”老汉气若游丝,从炕席下摸出半块虎符,“你实非我亲生...当年玄武门之变...”
话未说完已咽了气。秀娥握着冰凉的铜符,忽听门外马蹄声急。她翻窗逃进后山,在猎人小屋躲了三日,饿极了嚼野果,渴了饮山泉。这夜正蜷在草堆里哭,忽见窗外蓝光闪烁。
跟着火光进个白发老妪,拄着蛇头杖笑道:“小娘子可是姓李?”不待应答,又叹道,“老身与你母亲有旧。”说着掏出手绢,上面绣着并蒂莲与“平阳”二字。
原这秀娥竟是隐太子遗孤!当年乳母抱着她逃到青州,托付给李家夫妇。如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旧案本该勾销,奈何节度使正是当年剿杀太子的将领。
老妪乃山中狐仙,受秀娥生母恩惠,此刻施展法术将她化作男儿模样。又授她三根银针:“遇险时掷地生烟,可救急难。”
秀娥跪谢要走,老妪忽又道:“那周书生被发配沧州,现正在七十里外驿站。”
却说周文渊戴着枷锁行至黑风岭,解差正要勒索钱财,忽见个青衫公子策马而来。那人掷出官凭,竟是刑部巡按。解差磕头如捣蒜,那公子却扶起书生:“兄台受委屈了。”
待行到僻静处,公子摘下方巾,露出秀娥面容。二人抱头痛哭,当即在土地庙拜了天地。正要寻去处安身,忽闻庙外喧哗——竟是节度使亲兵追至!
秀娥急中生智,将银针掷向神像。顿时浓雾弥漫,她拉着书生钻进来时备好的驴车。行至渡口,见江面旌旗招展,却是张员外的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