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烬温未冷稚心初悟道初萌
巡天之眼的余威散尽,乳白色的光柱与那淡漠威严的眼眸虚影如同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死寂的“垣”之废墟,以及那枚跌落在地、光华尽失的“守秘”令牌,证明着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并非幻觉。
祖地入口处,烟尘彻底落定,露出满地狼藉。破碎的阵法符文如同烧焦的蝶翼,散落在焦黑的地面上。蚀魂、暗骨两大魔将存在过的痕迹已被彻底抹去,连一丝魔气残渣都未曾留下,唯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源自力量极致冲突后的焦灼与虚无气息。
死里逃生的守秘遗族们,大多瘫坐在地,目光呆滞,仿佛还未从那天威般的震撼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几个心志稍坚的,也仅是强撑着站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七叔公是第一个恢复行动的。他踉跄着捡起那枚冰冷的令牌,仔细摩挲着上面古朴的纹路,老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先祖力量的敬畏,更有对未来的深深忧虑。这令牌竟能引动传说中的巡天之眼,其来历与秘密,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
他走到张简身边,将令牌递还,声音沙哑干涩:“张相公,此地不宜久留。虽暂退强敌,但动静太大,恐已惊动更多存在。”
张简接过令牌,入手一片冰凉,再无之前的温热。他点了点头,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与神魂的疲惫,在七叔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他的目光扫过幸存下来的族人,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与茫然,心中不由一沉。经此一役,本就人丁稀少的守秘一脉,再次减员,士气更是跌落谷底。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加固……不,重新寻找隐匿之所。”张简的声音虚弱却清晰,“祖地入口已暴露,不能再待了。”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张小鱼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腿,小脸上泪痕未干,仰着头,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依赖与后怕。“爹爹,你不死了,对不对?”他带着哭腔问。
张简心中一酸,蹲下身,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嗯,爹爹不死了,爹爹还要看着小鱼儿和无尘长大。”
小鱼儿用力点头,把小脸埋进父亲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小鱼儿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保护爹爹和弟弟!”
另一边,张无尘独自站在稍远的地方。他周身的黑暗漩涡早已平息,那爆发后的反噬似乎让他消耗巨大,小脸比平时更加苍白,气息微弱。但他依旧站得笔直,那双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父亲和哥哥,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像哥哥那样扑过来。只是当张简的目光与他对上时,他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睛。
张简走过去,想将他抱起,却发现无尘轻轻挣了一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可以走。张简没有强求,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冰凉的头发,感受到那发丝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意蕴。
他知道,无尘体内那不受控制的力量,经过方才那强行吞噬魔尊一击的尝试以及巡天之眼出现的刺激,恐怕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这孩子的路,注定坎坷。
在七叔公的指挥下,幸存者们开始行动起来。掩埋同伴的遗体,收集尚能使用的物资,最重要的是,在张简的指引下,向着祖地更深处、那片未曾探索的幽暗区域转移。星辰引灵阵已毁,入口暴露,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庇护所。
转移的过程缓慢而压抑。每个人都沉默着,背负着伤痛与对未知的恐惧。
张简被安置在一副简易的担架上,由两名族人抬着。他闭目调息,竭力运转《星枢蕴灵篇》,引导着混沌源池散逸过来的微弱生机滋养受损的经脉与道基。自爆道基的过程虽被中断,但对其造成的创伤是实打实的,没有数月静养,恐难恢复。
张小鱼紧紧跟在担架旁,不时用小手握住父亲的手,似乎这样才能确认父亲真的还在。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活泼好动,变得异常安静乖巧,只是那双朝阳般的眸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他似乎在一夜之间,懂得了“失去”的可怕,与“守护”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