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池蕴生息微火残垣新芽待春风
死寂。
并非虚无的死寂,而是狂澜过后,万物归墟,仅余喘息般的宁静。
洞窟内,青光敛去,轰鸣不再。九根青铜巨柱静静矗立,虽依旧布满岁月刻痕,却洗去了万年尘封的暮气,隐隐透出一种内敛的、新生的磅礴。柱身之上,那些日月星辰、洪荒万族的浮雕,仿佛被注入了淡淡的灵性,在微弱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洞窟中央,那曾封印着“蚀”之源的深邃黑暗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池清澈剔透、氤氲着淡淡灰蒙蒙混沌气息的灵液。液面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机与可能,丝丝缕缕精纯的先天之气从中散发出来,悄然滋养着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空间。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出的新绿,在这片废墟与牺牲之上,悄然萌发。
然而,这份希望的代价,太过沉重。
七叔公在族人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向洞窟中央。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昏迷不醒的张简身上。张简靠在冰冷的石壁下,脸色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周身经脉紊乱,浩然气近乎枯竭,那强行支撑金桥、承受混沌反噬的创伤,几乎摧毁了他的修行根基。
“快!将张相公小心移开,莫要打扰灵池气息。”七叔公声音沙哑地吩咐着,眼中充满了痛惜与感激。若非张简拼死护持,他们早已灰飞烟灭。
两名伤势较轻的守秘人青年小心翼翼地将张简抬起,安置到一旁相对平整干燥的地面上。七叔公颤抖着从怀中取出最后几粒珍藏的保命灵丹,撬开张简的牙关,喂了进去,又以残存微薄的真元助其化开药力,护住心脉。能否醒来,何时醒来,只能看天意与他的造化了。
随后,众人的目光投向了那两根承载着希望的巨柱。
离位巨柱上,张小鱼蜷缩在符文莲台中,小小的身体微微起伏,呼吸微弱。他周身的至阳金光已彻底内敛,眉心的符文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陷入了深沉的自我修复之中。但仔细感应,却能发现他体内那至阳道胎的本源虽微弱,却异常纯净、凝练,仿佛经历了一场涅盘,去除了所有杂质,只待重新燃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而坎位巨柱上的景象,则让所有人心情复杂,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担忧。
张无尘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小小的身体不再鼓胀,皮肤下那些狰狞扭曲的黑色图腾也已隐去,只留下极淡的、仿佛天生般的纹路。他呼吸平稳,似乎只是睡着了。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那不再仅仅是玄阴魔骨的冰冷死寂,更沉淀了一种……深渊般的静谧与包容。仿佛他体内蕴藏着一片无垠的、能够吞噬并消化一切光与暗的虚空。他胸口那道古老的符文彻底稳定下来,不再闪烁,而是化作一个极淡的、如同胎记般的幽暗印记。他成功吞噬并初步“消化”了那部分“影蚀”本源,甚至引导其参与了最终炼化,这使得他的玄阴魔骨发生了一种未知的、更深层次的异变。
福兮?祸兮?无人能知。
七叔公看着这两个孩子,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从此刻起,这对双生子的命运,已彻底与这片天地、与那被炼化的“蚀”之源、与这新生的混沌灵池紧密相连。他们是劫难的终结者,也可能……是新时代的开启者,或新的动荡之源。
“将他们也小心移下来吧,靠近灵池安置,或许此地的生机之气对他们恢复有益。”七叔公吩咐道。
族人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小鱼儿和无尘从巨柱上抱下,安置在距离灵池不远、张简身旁的空地上。当无尘被抱起时,他周身那深渊般的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离开坎位巨柱有些许本能的反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