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头顶时,诊台前的队伍还排得老长。孩子们分工明确,最小的药童负责登记姓名,北境的小姑娘管配药,其他孩子轮流给村民们按穴位、贴药膏。萧承煜蹲在旁边劈柴,火堆上的陶壶咕嘟咕嘟煮着薄荷水,香气混着药香漫了满村。
“将军,你看我做得对不对?”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片艾叶跑过来,她刚给位大爷贴了治风湿的药膏,“老秀才说要贴在膝盖窝里,我没记错吧?”
萧承煜放下斧头,帮她把歪掉的药膏贴正:“没错。”他往孩子手里塞了块烤红薯,“歇会儿再忙,看你小脸都冻红了。”他的目光落在林小羽身上,她正给位孕妇把脉,指尖搭在腕上的动作格外轻柔,阳光穿过她的发隙,把药谱上的字迹照得格外清晰。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孩子们坐在槐树下吃菜团子。北境的小姑娘把自己的菜团子掰了半给最小的药童:“你刚才跟奶奶吵架,肯定饿坏了。”她指着远处的药田,“你看那里种的是不是七叶莲?等会儿我们去采点,给晚上来的病人备用。”
药童的脸涨得通红,把半块奶疙瘩往她手里塞:“这个给你,比菜团子甜。”他突然指着个背着竹篓的放羊娃,“你看,是上次山涧里的那个!他脖子上还挂着咱们送的药囊呢!”
放羊娃见了他们,举着竹篓跑过来,里面装着些刚采的蒲公英:“我娘说这个能治疮,让我送给你们。”他摸着脖子上的药囊,布面已经磨得发亮,“这个真管用,蚊子都不咬我了。”
林小羽接过蒲公英,往孩子手里塞了包同心膏:“这个给你娘,治关节痛的。”她看着放羊娃蹦蹦跳跳地跑远,突然对孩子们说,“你们看,做好事就像种药草,你种下颗种子,它就会慢慢长大,结出更多的种子。”
日头偏西时,最后位病人离开。孩子们收拾着药材,发现带来的药囊少了大半,瓷罐里的同心膏也见了底。最小的药童举着个空药囊喊:“林姐姐!这个药囊破了,我把里面的艾草埋在槐树下了,明年说不定能长出新的!”
萧承煜往马车上装东西,见林小羽正把剩下的薄荷糖分给围着的孩子。北境的小姑娘教他们认药谱上的插画,最小的药童则演示怎么用铜药碾捣药,石槽碰撞的声响里,混着南北口音的笑声。
“该回去了。”萧承煜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再晚山路该不好走了。”他往林小羽手里塞了个暖炉,是用灵泉水烫过的,“刚才看你给人把脉时手有点抖,暖和暖和。”
马车启动时,村民们举着灯笼送出来老远。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树下新埋的艾草种子,在灵泉水浸润的泥土里,悄悄吸饱了水分。北境的小姑娘趴在车窗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子,突然说:“明年我们还来好不好?我想看看槐树下的艾草长出来没。”
“好啊。”林小羽往她手里塞了块新做的薄荷糖,“等药学堂的药苗长大了,我们带更多的药材来,给他们种片药圃,让他们自己也能采药治病。”
回程的马车上,孩子们都累得睡着了。最小的药童把头靠在北境小姑娘肩上,两人手里还攥着没看完的药谱。萧承煜坐在车辕上,哼着北境的小调,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车板上,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
林小羽翻开药谱,见最后页多了幅画,是孩子们围着老槐树义诊的样子,笔法稚嫩却格外热闹。旁边写着行小字,是最小的药童歪歪扭扭的笔迹:“药草能治病,笑能治心。”
她抬头看向萧承煜,他正好转过头,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片星空。林小羽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不只是教孩子们认药、制药,更是把这份治病救人的善意,像撒种子似的撒出去,让它在更多地方生根发芽,长出满世界的药香。
马车碾过山路的声响,混着孩子们的梦话,在春夜里轻轻流淌。林小羽知道,这样的义诊不会只有这一次,往后的每个春天,他们都会带着药囊和笑容,走向更远的地方,让青山村的药香,飘进更多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