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建业城内,诸葛瑾步履沉重地穿过吴侯府府门,宽大的衣袖被冷风掀起,露出内里磨损的衣角,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使命未成的羞愧。
主公在何处?诸葛瑾低声询问迎上来的侍从。
诸葛大人,吴侯正在武英殿议事,已等候多时。侍从躬身回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诸葛瑾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向武英殿走去。殿前的石阶上落着几片树叶,被他踩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他带不回孙权想要的结果。
武英殿内,孙权正背对殿门而立,双手负于身后,凝视着墙上悬挂的江东地形图。地图上荆州的位置被朱砂特意圈出,鲜艳如血。听到脚步声,他并未转身,只是沉声问道:子瑜回来了?
臣瑾,叩见主公。诸葛瑾跪拜行礼,额头几乎触地。
孙权这才缓缓转身。他身着绛紫色锦袍,腰间玉带垂落,面容比诸葛瑾离开时更加消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起来说话。他摆了摆手,荆州之事如何?
诸葛瑾起身,却不敢直视孙权的眼睛,目光落在对方腰间悬挂的玉佩上。臣弟孔明确实哭求刘备,刘备已答应借道江夏予我江东,然……然关羽执意不肯,将我江东使者连夜驱逐,扬言迟后者杀无赦。
孙权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纷纷滚落。又是关羽!他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刘备有借道之言,关羽却敢违抗?莫非他们兄弟二人唱双簧戏耍于我?
主公息怒。诸葛瑾急忙解释,臣观刘备确有诚意,只是关羽性情刚烈,又受诸葛亮嘱托守荆州重任,故而……
够了!孙权厉声打断,子瑜此去,往返奔波月余,带回的就是这等消息?莫非皆是诸葛亮之计,故意拖延时间?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诸葛瑾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深知孙权此刻的愤怒并非全冲自己而来,但作为使者,他必须承受这份雷霆之怒。
臣以性命担保,绝非孔明之计。诸葛瑾再次跪倒,臣弟确实全力周旋,奈何云长恃顽不肯。臣……臣有负主公重托。
孙权胸膛剧烈起伏,在殿内来回踱步,绛紫衣袍翻飞如愤怒的鹰翼。片刻后,他忽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刘备有借道之言,我们便再派使者直接前往江夏,看那关羽如何应对!
主公英明。诸葛瑾松了口气,此举可探明刘备与关羽是否真的一致。
孙权当即下令选派使者前往江夏。然而不出三日,使者狼狈而归,脸上还带着被马鞭抽出的血痕。
禀主公,文聘那厮……那厮……使者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得了关羽之令,不仅不认借道之事,还将我等随从鞭打驱逐,言道关羽有令若再见江东之人私自踏入荆州半步,定斩不饶!
孙权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他猛地拔出佩剑,一剑劈断了面前的案几。欺人太甚!关羽匹夫,安敢如此!真当我江东无人能制他么?
孙权紧急召见张昭、鲁肃入宫议事。烛火摇曳的密室中,三人对坐,案几上铺着荆州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