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银雪踏月(1 / 2)

青桑城另一家客栈里,寂暝正闭目打坐疗伤。

月尘在月云星意外发现了传送阵,阴差阳错也来到了青桑城。

他正琢磨着找个便宜地方落脚,刚走到离幽兰居不远的客栈转角,就撞见了刚从客栈出来的寂暝。

月尘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想溜。

“小狐狸!六年不见,还真是有点想你。”寂暝眼疾手快,身影一晃就拦在他面前,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你跑啥?我有那么吓人吗?”

“不要每次见我都叫小狐狸!”月尘炸毛,“搞得我们很熟似的!离我远点!起开!”

“我就不!”寂暝抱着手臂,好整以暇:

“反正我们有婚约在身,一个人住是住,两个人住也是住,我邀请你一起住,省银子,怎样?”

“寂暝!”月尘瞪大眼睛,“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一只猫!脸皮比城墙还厚!”

“彼此彼此~”寂暝挑眉:“你不还是只骚狐狸?整日跟在那位陌尘公子身后当小尾巴,他人呢?

该不会…把你甩了?嫌弃你了?”她故意戳月尘痛处。

“你管那么多干嘛!”月尘没好气地回怼,随即想到什么,眼珠一转:“咳…刚好我没银钱了,你借我一点住店。”

“哎哟,说‘借’多生疏!”寂暝笑得像朵花:“我的就是你的!要不…我们还是一起住?更省事!”她说着就要去拉月尘。

“你想占我便宜?!”月尘像被踩了尾巴:“你这个女妖精真是无理取闹。

不要脸!”

“谁不要脸?”寂暝笑容一收,眼神危险起来:“你好好讲话。

别逼我在人多的地方扇你。

到时候被人误会我欺负你,你可就真倒霉了!我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呸呸呸!”月尘梗着脖子:“我脾气还不好呢!”

最终,月尘还是被力气奇大的寂暝半拖半拽地拉回了她的厢房。

“店家!上几个你们这儿的特色菜!要快!”寂暝扬声吩咐。

“好嘞!客官稍等!”楼下传来回音。

月尘这一晚过得极其憋屈,防贼似的防着寂暝,几乎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他被窗外鼎沸的人声吵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吵死了…”他嘟囔着,睡眼惺忪地推门出去,拉住一个急匆匆往一个方向跑的路人:“喂,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往哪儿挤?”

路人兴奋地说:“公子你不知道?

幽兰居今天新头牌‘公子尘’首次亮相,抚琴起舞,全城都轰动了,晚了可就挤不进去了,公子不去瞧瞧?”

“不去!睡觉!”月尘没好气地甩开手,打着哈欠又缩回房间,重重关上窗户,把自己摔回床上:“都怪那只死猫…害我一晚上没睡好…困死了…”

他蒙上被子,很快又沉沉睡去,完美错过了即将上演的精彩。

幽兰居内。

往日脂粉香浓的大堂此刻被布置一新,高朋满座,衣香鬓影。

偌大的圆形舞台,四周透明纱幔围起,周围到处都是人。

平日里喧嚣的调笑低语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中央那座被轻纱幔帐半围拢的舞台。

小八和小九正紧张又兴奋地将一篮子洁白如雪的花瓣,细细撒在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花香。

轻纱后,一道身影静静端坐。

陌尘脸上覆着同色的薄纱,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他身上穿着月白色的繁复舞衣,层层叠叠,广袖流云,衬得身形愈发清瘦挺拔,露出的脖颈和手腕纤细得惊人。

他微微垂眸,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面前古朴琴身的琴弦。

“铮——”

一声空灵剔透的琴音,如同冰泉滴落玉盘,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紧接着,流畅而清越的琴曲流淌而出。

那曲子并不激烈,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寥和旷远,时而如松涛低语,时而如寒泉呜咽,时而又有孤鸿掠过长空的清唳。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敲在听众的心尖上,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与心绪。

二楼雅座。

凌书捅了捅身边的凌玉,压低声音,眼睛却死死盯着纱幔后的身影:“我的天…这…这琴声…绝了!

感觉像有片雪花落心里了,又凉又静!”

凌玉也难得地一脸专注,喃喃道:“是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青桑城,竟藏了这样的人物?”

邻桌的陈洛奇和赵望宇更是激动。

陈洛奇:“赵师弟!这…这琴艺!当真是‘冰弦诉幽魄,清音动九霄’!我感觉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赵望宇目不转睛,连连点头:“妙!妙啊!‘一曲穿云裂帛,再听涤荡尘嚣’,此等琴音,足以洗心!”

二楼雅座的君笙,原本只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闷酒,眼神带着惯常的疏离。

当第一个琴音响起时,他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随着琴曲深入,他杯中酒早已忘记喝,深邃的目光穿透轻纱,落在那抚琴的身影上,眉头微蹙,似乎在极力捕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整个幽兰居落针可闻,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中无法回神。

这时,几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抬上一幅巨大的空白画轴,悬挂在舞台中央。

轻纱幔帐缓缓拉开更多。

陌尘站起身,走到画轴前。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褪去了方才抚琴时的沉静,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他足尖轻点,竟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步入”了那空白的画轴之中。

刹那间,画轴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风雪弥漫的月下世界。

与此同时,楼上撒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画中的“公子尘”开始起舞。

他的动作柔美至极,却又带着一种不折的韧劲。

广袖翻飞,似流云舒卷;腰肢轻折,如弱柳扶风;回旋腾挪间,足尖点地无声,仿佛踏着清冷的月辉,在风雪中独行。

他的眼神透过面纱,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每一个眼神流转,都仿佛在诉说着无言的故事。

“哇!好美好美~”凌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扯着凌玉的袖子:“快看快看!他…他进画里了?!

这舞…我的娘哎!‘翩若惊鸿影,矫若游龙姿’!这腰是水做的吧?”

凌玉也看呆了:“‘玉骨画中仙,清姿舞寒月’…这…这简直是神仙跳舞!”

陈洛奇激动地拍桌子:“赵师弟!快看!‘银雪覆琼枝,踏月弄清影’!此舞只应天上有!绝了!绝了!”

赵望宇已经语无伦次,只剩下连连惊叹:

“‘身似浮云随风转,心如皓月照空山’…此等风姿,当真是…‘人间无此境,疑是画中仙’!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君笙的酒杯早已放下。

他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画中那道在风雪月影中独舞的身影,眼神锐利如鹰,试图穿透那层面纱。

那舞姿…那清冷又隐含坚韧的气质…

一丝强烈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

一舞终了,画中人影定格,风雪月影消散,又变回空白画轴。

陌尘气息微喘,从画中“走”出,对着台下微微颔首,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君笙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沙哑,穿透了短暂的寂静:“敢问公子,此曲何名?此舞何名?公子…尊姓大名?”

他这一问,如同点燃了引线。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是啊!公子!曲子叫什么?舞叫什么?”

“公子芳名?让我们看看真容啊!”

“再舞一曲!求求了!”

人群沸腾了,无数赞美之词和银钱、珠宝如同雨点般扔向舞台。

“此曲此舞,当称‘银雪踏月’!绝世无双!”

“就是银雪踏月,诸位告辞。”陌尘转身走了出去。

“‘琴舞双绝惊四座,风华绝代动青桑’!值了!值了!”

“沈掌柜!让公子再出来见见吧!”

沈飞烟适时地笑盈盈走上台,挡在了陌尘离开的方向前:“诸位!诸位贵客!稍安勿躁!

公子尘今日初次献艺,身子有些乏了。

若想知道公子的一切,还请各位日后多多捧场!

公子尘的规矩,心情好才见,看缘分才见!今日,就先让别的姑娘们,为大伙儿助助兴如何?”

她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示意小厮们赶紧收拾舞台上的“打赏”,那数量看得她心花怒放。

陌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通往三楼的转角处,对身后的喧嚣恍若未闻。

千秋阁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热闹。

他靠在门后,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平静。

一曲一舞,名动青桑。

从今夜起,幽兰居将夜夜笙歌,而公子尘之名,也将成为这座城池最令人心驰神往的传说。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依旧不肯散去的人群,指尖无意识地点在窗棂上,仿佛在回味刚才琴弦的余韵。

只要能如此刻般,偏安一隅,隐于喧嚣,似乎…也不错。

千秋阁内,茶香袅袅。

沈飞烟坐在陌尘对面,看着他。

“公子尘,没想到你还真的会这些,原以为你是骗我的。”

沈飞烟语气带着点意外。

陌尘抬眼,声音平淡:“我从不会骗人,只是有一事还需要沈姑娘的帮助。”

“什么事你说。”

“我从不以真容示人,每次出去我都要蒙上面纱,或者带着围帽。”陌尘直接道。

沈飞烟挑眉:“万一有闹事者就要见你怎么办?”

“这是一种神秘感,继续保持会让你这里越来越火。”陌尘回答得很实际。

“呵呵,”沈飞烟笑了:“你还挺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行吧,都依你。”她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等等,沈姑娘~”陌尘叫住她:“我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