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气氛凝滞。
君笙坐在主位,脸色因为和陌尘争辩后还有些未散尽的阴沉,但眼神锐利地盯着被缚在下首的白川。
“白川~”君笙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先说说,你之前提到的,能让我‘得到’你家公子的心…具体指什么法子?”
他刻意加重了“得到”二字。
白川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少主问的是…公子的‘不死树心’,还是…别的什么心?”他显然在试探君笙的意图。
君笙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白川,没有丝毫回避,坦荡得近乎锋利:“实话实说。
我,君笙,喜欢你口中的那位‘公子’,顾陌尘。
是心悦于他这个人,不是他体内的树心。”
白川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早有所料。
他低声道:“少主坦诚…我这里…确有一物。”
他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个雕工精致的白玉小瓶,瓶身散发着极淡的、甜腻惑人的异香。
“此乃‘情丝绕’,以忘忧草、合欢花、相思子等数十种情花奇蕊炼制而成。
药效…绵长持久。”
他顿了顿,观察着君笙的脸色:“中招者,情思缠绕,对心仪之人念念不忘,难以割舍…但有个前提~”
他强调道:“必须是对方心中本就对少主存有几分好感,此药方能生效,放大情愫。若无情意,则毫无作用。”
君笙的目光落在那白玉瓶上,眼神复杂。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他没有收起,反而看向白川,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坚持:“用药?呵…我不想用这种手段让他‘喜欢’我。
我想要他…真心实意地,想和我在一起。”他追求的是那份发自内心的情意,而非药物的催化。
白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连忙道:“少主磊落,其实…公子心思剔透,最是厌恶虚情假意与算计。
少主只需以诚相待,莫要再像之前那般…过于轻浮孟浪,与他正常相处,尊重他的意愿…时日久了,公子自然也能感受到少主的真心,将其放在心上。”他委婉地指出了君笙之前过于霸道的问题。
“轻浮孟浪?”君笙挑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服和酸意:“那月尘呢?他不也一样轻浮跳脱?
凭什么就能得到你家公子那般另眼相待,视为知己?”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白川苦笑道:“少主有所不知。
月尘少主与我家公子…渊源极深。
我曾听公子提及,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形同手足,关系自然非同一般。”他点到即止。
“同一个地方…”君笙若有所思,想起他们确实都来自下界。
他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家公子的母亲呢?似乎从未听人提及。
她…没有教导陌尘如何与人相处吗?”他总觉得陌尘身上有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提到这个,白川的神色黯淡下来,带着一丝心疼:“公子…没有母亲。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是孤身一人。
族长…对他管教极其严苛,动辄禁闭,几乎没有自由可言。公子他…其实很孤独。”声音低沉。
“没有母亲…”君笙心头一震,一股同病相怜的酸涩涌上:“没想到…他和我一样。”
“不是的,少主~”白川却摇摇头,语气沉重:“公子与您…是不一样的。他比您…可怜得多。”那未尽的话语里,藏着更深的黑暗。
君笙默然,消化着这个信息。
他又想到陌尘那畏寒的体质:“那他的寒毒…又是怎么回事?堂堂不死树族公子,身体却如此虚弱畏寒。”
白川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带着心虚:“这…这是公子十岁那年就落下的病根了…”
他含糊其辞,随即急切地恳求道:“少主,我知道的都说了,您看这真言灵咒…”
君笙收起心中翻涌的情绪,正色道:“在这等着。
本少主既已答应,自会替你解咒。这几日我不在,你便去陌尘身边,好好照顾他,助他调理身体。”
转头又说道:“本少主需要离开一下。”
“少主您要去哪里?”白川下意识问。
君笙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少主的不耐:“你管那么多作甚?只管想办法尽快将你家公子的身体调理好。
等他恢复些,我带他出去游历人界散心。”说完不再理会白川,起身大步离开。
几天后,君笙寝殿。
陌尘正倚在窗边出神,殿门被轻轻推开。他抬眼望去,看到走进来的白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白川?”陌尘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不是与顾长老沆瀣一气?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白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与愧疚:“公子,属下是被逼的。我中了顾长老的‘真言灵咒’,身不由己。
君笙少主已答应替我解咒,属下才敢来见公子,求公子恕罪。”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陌尘看着他卑微的姿态,眼神复杂,并未叫他起来,只冷淡问道:“找我有事?”
白川抬起头,眼神带着忧虑,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您…您还在服用‘千颜丹’吗?”
陌尘眼神微凝,语气平静无波:“在吃。
怎么?这丹药终于有问题了?
还是说,我如今的容貌身形,本就是拜它所赐?”他盯着白川,眼神锐利。
白川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煞白:“公子…您…您都知道了?”
陌尘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丹药名字叫‘千颜丹’,一听便是改换形貌之物。
幼时懵懂无知,难道长大了,还能不明白吗?”
“那…那公子既然知晓,为何…为何还一直服用至今?”白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停?”陌尘反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这药…能停吗?”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白川。
他猛地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公子,属下罪该万死。
这丹药…您已服用了整整十年,不能停,万万不能停。一旦停服…”
他抬起头,脸上布满冷汗和极致的恐惧:“您会日日遭受寒毒反噬,痛不欲生。
属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炼制克制寒毒反噬的丹药,助公子恢复本来样貌。
求公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求公子原谅。”
“啊~呃~!!!”
白川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他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
更恐怖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脸上、脖颈、手臂,竟然开始肉眼可见地迅速溃烂、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