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庸城,二城主魔宫。
“公子,您还是将衣服换一下,城主让你去见客。”
陌尘坐在镜子面前,一动不动。
在这里待了半年多了,只要有重要的人面见城主,他就会把陌尘带在身边。
自从被城主买后,别人都认为他在这里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其实没人知道他内心的屈辱。
看着脸上的伤也好了,眼睛周围的伤痕也好了,肤色也不是从前的苍白无力,反而更有气色。
一身素白外衣,银白细纱蒙住眼睛,更是增添了迷人的效果。
如果不在意他的眼睛,确实是好看。
那侍女又说了几遍,陌尘依然不说话。
黑色衣服头戴红绳的侍女叫芷音同边上黑色衣服头戴紫色绳子的侍女说:“紫柔,这位公子该不会是个哑巴”
芷音:“别胡说,公子只是不爱讲话。”
“可我听说,城主好多人宠,都是没几天就死了,可这位竟然待了这么久还没……”
芷音:“可能城主他是个注重颜值的,你看就算什么都不装饰,也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发光。”
门外传来魔卫巡逻的脚步声,紫柔:“公子,莫让城主等急了,城主今日见的客人是妖皇君笙。”
陌尘听到君笙的名字,手指下意识的动了一下,他摸索着站起来,沙哑的说了句:“君笙,他怎么是妖皇?月尘呢?”
由于太久没有说话,嗓声就变得沙哑。
两位侍女见他站起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便将他的素色外袍褪去,一边替他更衣一边聊着。
“还是第一次见公子有如此强大的反应,公子要不要喝点茶水,你的嗓子太久没说话,有些沙哑。”
陌尘摆手:“不喝。”
紫柔也笑着:“不知道这新妖皇有什么特别之处。”
芷音:“别在公子面前议论别的,你看公子都流泪了。”
紫柔替陌尘穿戴好后:“好了,公子我们扶着你出去。”
一只银色发钗,斜插在发丝一旁,通体黑白色的轻罗裙垂在地上,胸前的领口开叉到了肚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脖子上挂着两串精美项链,衣服背后两边袖肩上各自垂落的一串黑色链子,链子上细小的骷髅被风吹的叮铃作响。
这是人宠的专门服饰,每一次陌尘都是不愿意穿的,每次都是城主强迫他穿。
在人前所有人都知道二城主对他好,只有陌尘自己知道,只要不按照他的要求做,等来的不是一巴掌就是几鞭子。
他心里想着:“真的是他们来了?”
他被扶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还未进去就听见大殿内传来歌舞升平热闹嘈杂的声音。
他突然在大殿门口停住脚步对着边上的侍女说:“可有围帽?”
紫柔:“公子,有的,稍等。”
紫柔拿着围帽给陌尘戴上,便将他扶了进去。
进入大殿的一刻,所有在场的妖王,城主,还有一些受邀参加的大妖都望向陌尘,想一睹芳容,对陌尘垂涎三尺。
坐在黑熊精二城主身边,他将陌尘揽在怀里同那些妖王共饮了很多杯。
“把本王的夜光杯斟满!”白毛狼王故意用毛茸茸的爪子踏过陌尘手腕,棕色瞳孔盯着他围帽下若隐若现的喉结。
二城主醉醺醺的把正在斟酒的陌尘一把拉入怀里:“本王的小宠物,自己都舍不得欺负,你们别太过分。”
那狼王伸手摸了一下陌尘的腰间,被惊吓的窜到了一旁角落的双手捂住头不停的喊着:“别打我,别打我……”
君笙麻木的听着他们说着下流话,看着他们欺负他,这些并没有让他内心多出一点救他的想法。
不经意间,围帽轻纱随着颤抖掉了下来。
被铁链扣住的脚踝传来阵阵刺痛。
白毛狼王嘲讽二城主:“不是说不舍的欺负吗?这反应这么大,没少欺负……”
众妖纷纷起哄:“怎么还戴着脚链,是怕一个瞎子跑了不成?”
众妖哄堂大笑,黑蛇夫人吐出信子冰凉的指尖拖起陌尘的下巴,陌尘慌乱的低头躲避:“不如,让这位公子跳支天魔舞?”
众妖纷纷拍掌叫好。
“本皇要的人,何时轮到你们评头论足?”威严之下整座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二城主讪笑着打着圆场:“妖皇说笑呢,喝酒喝酒~~~”
话音未落,一身骨瘦如骷髅的黑风老怪掀翻酒案:“装什么清高!”妖风卷着酒气扑向陌尘,“不过是个玩物!各位听说他的血能够增进修为,如今只让夜城主一人享用,有些不妥吧。”
陌尘被扑的没有反抗之力,骷髅压在胸口膈的生疼。
陌尘苍白的脸暴露在血色烛火下,空洞的眼眶还残留着泪痕。
他挣扎着手在冰凉的地板上一顿摸索,他想捡起围帽,骨子里最后那点名声的也没有了。
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会换来同情,只会换来更多的嘲笑欺辱。
黑风老怪长长的指甲掐着陌尘的脖子按在地上,那金线刺绣的洁白轻罗裙被撕裂时,后背狰狞的鞭痕引的众妖王倒吸凉气。
黑蛇夫人:“小妖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人界口口相传的月宫月神,二城主好不客套呀,竟然“金屋藏神”!”
黑蛇夫人走到陌尘身边,獠牙抵住脖颈,鲜血染红了白裙:“凡人,怎么可能是凡人?”
白狼王:“听说月神本体不死树,怎么可能变成凡人。夜城主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他又说道:“这样对待仙宫的月神,不怕再次引起仙魔大战。”
黑蛇夫人说道:“怕什么,看他这样,估计没少受欺负,也没见他的朋友,徒弟来救他,顾忌什么。”说着就来到了陌尘身边,抓着他的手抚摸着。
君笙凝聚一把剑架在黑蛇夫人肩膀:“本皇说过,他是我的。”
剑气扫荡之处陌尘脚踝的链子应声而断,他挣扎着起身躲在君笙身后。
紫柔扶着他进寝殿时,陌尘还攥着君笙的袖角。
直到房门闭合他被君笙护在身后,脊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师尊,弟子来晚了。”
众妖惊讶:“妖皇竟然是月神的弟子。”
背部一阵冰凉刺痛感传来,他猛吸一口凉气,感觉身体发冷。
这个称呼让陌尘瞳孔骤缩,刚准备开口又觉得这是假的,觉得是黑熊精愚弄他的假象。
君笙抓着他的手:“师尊,真的是我,我来救你出去。”
“师尊治你眼疾的仙草收集好了,我带你离开。”
陌尘这才相信真的是君笙来救他,他抱着君笙,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第一次哭的狼狈。
就在他抓着君笙的手准备随他离开时。
他捏着师尊的下巴狡诈的笑着:“师~尊知道是谁将你弄瞎?
是谁将你卖到这里?”
他将自己的师尊狠狠抵在墙上:“是我把师尊害成这样的,所有你遇到的事情都是我安排的,我只想看看你受到欺辱时,究竟会如何面对。”
看着血色从那张脸上褪去:“从在仙宫仙会遇到你,到仙宫论道,魔巫大军进攻等等,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中。”
他故意贴近陌尘耳畔:“知道月尘为什么不救你吗?他现在被整个妖魔两界追杀……哈哈……”
陌尘抓起桌上的发簪,却被君笙扣住手腕按在铜镜前。
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冷冷淡淡的:“想死?”他擦去师尊眼角的泪珠,“我偏要你活着看着自己如何受辱。”
“我们之间非得这样吗?况且我并没有觉得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陌尘说道。
“没有,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是不是想和月尘一起隐居山林。”君笙问道。
“就因为这事,你的报复心让我害怕,从前教你的你都忘了。”陌尘说着。
君笙:“要不你承认心中有我,承认我是你的夫君,我就放了你如何?”
陌尘:“呵呵,到现在你还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心中有没有你,是你自己忘了而已,这个问题我早就说过。
也用行动证明过。”
君笙:“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说你一直知道我在干嘛。”
当众妖王看到重返大殿的陌尘时,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扯开师尊本就敞开的的衣领露出心口月牙形印记:“这位就是月宫最尊贵的月神,为了爬上我的床,拿自己的心跟我做的交换。”
“阿笙,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说了……”陌尘颤抖的想去捂住他的嘴巴。
却被君笙擒住手腕展示给众人观看:“现在谁都能在他身上留点纪念。”
陌尘不敢相信:“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白毛狼王第一个扑上来,陌尘用双手阻挡,可是越阻挡狼王就越用力,一巴掌过去,陌尘脸上瞬间多了一个手掌印。
角落里传来玉盏碎裂的声音,扮作侍卫的葵狐正在死死咬住嘴唇,等待着妖祖反击的信号。
“妖祖,怎么还不反击?”
月尘此时受玄猫控制,玄猫努力控制月尘身体急促的说着:“你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君笙不是人界那个君笙,我也打不赢你看他腰间的神器。”
君笙看着师尊惊慌失措的样子,狼狈不堪的样子他脸上笑着笑着就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他的心脏跳动着。
原来心碎是这样的感觉:“师尊我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你的心脏,你可后悔过?”
“颠倒我的记忆,把自己的记忆也颠倒了吗?”陌尘怒斥,“这心你要是不要,就还给我,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几巴掌过后陌尘嘴角溢出了鲜血,他似乎放弃了抵抗,就这样任由他们当众羞辱他,折磨他的心。
君笙挥袖震开白毛狼王:“滚出去,都滚出去。”
等大殿空无一人时,他俯身抱起昏迷的师尊指尖抚过新曾的伤口,给他打上的守护咒正在散发着光芒。
他已经忘记这是什么时候打上的守护咒,他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一味的恨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恨。
可能因为过的太久,记忆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他将陌尘抱起,放在偏殿的床榻上休息,将锁链又锁在了手腕间。
似乎只有这样将他束缚在身边,他才不会逃走。
郦庸城魔宫。
金香炉腾起紫雾,六根石柱在幽火中投下扭曲暗影。
君笙斜倚在魔尊座位上,指尖轻叩扶手的魔龙浮雕。
青灰色地面映着十几个魔将跪伏的身影血色月光从穹顶裂隙渗入,在他脸上映照的异常苍白。
大殿里站满了魔界的魔兵,起初还有反对的,在君笙一掌灭一个的情况下纷纷跪拜臣服。
他慵懒的说着:“你们魔界魔尊已经被吾杀了,只要你们听话吾不会对你怎样,都起来……”
“没想到一时之间妖魔两界都易主了……”左首魔将突然起身说着。
赤红鳞甲的士兵在死寂中铮然作响:“妖皇陛下,要怎么处置月神?”
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突然魔将脚下浮现血色金纹,无数骨手破地而出缠住他的双腿。
君笙轻笑一声眼眸中突然骤亮,虚空里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
那魔将保持着惊愕表情化作血雾,碎骨坠地时竟凝成冰晶。
众魔惊呼:“隔空取命,我们还是投降不要惹事生非。”
君笙漫不经心拂去袖上尘埃:“他是吾的师尊,轮的到你管吗?”
满地魔将额头抵上青灰色地砖,冷汗在脸上蒸腾成雾。
陌尘隐在暗处听着这一幕,腕间锁链随着颤抖发出细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