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乘着宫中软轿,穿过朱红宫墙,一路行至慈宁宫外。春棠在旁低声提醒:“小姐,太后今日设宴,邀的都是贵女与命妇,诗会虽雅,却也是风口浪尖。”
沈微澜颔首,掀帘而下,脚步沉稳。她身着素色织金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垂珠步摇,不施脂粉,却自有一番清冷气度。冬珞提着诗册紧随其后,夏蝉与秋蘅则隐于人群之中,随时戒备。
“见过沈夫人。”几位命妇迎上来,面上笑意浅淡,眼神却不住往她身上扫。她一一回礼,举止从容,仿佛不曾被侯府逐出,仍是当年那个温婉得体的沈家嫡女。
步入殿内,香炉袅袅,丝竹轻响。太后端坐主位,身侧坐着皇帝与皇后,谢云峥立于一旁,目光掠过众人,在沈微澜身上稍作停留,便移开。
“哀家听闻沈夫人诗才出众,今日特设边塞诗会,盼你能拔得头筹。”太后声音温和,语气却不容推辞。
沈微澜上前一步,屈膝行礼:“臣妇定当尽力。”
席位早已安排妥当,她落座时,正对上一双含笑眼眸——柳若蘅坐在对面,一身水绿罗裙,鬓角缀着珍珠步摇,似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沈姐姐别来无恙?”她轻声问,语调温柔。
沈微澜淡淡一笑:“多谢关心。”
诗会正式开始,众人轮流吟诵,或慷慨激昂,或缠绵悱恻。轮到柳若蘅时,她起身执扇,轻声道: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今夜月明风又起,玉门关外马蹄寒。”
此诗一出,满堂皆惊。有人赞叹她才情卓绝,也有人低语议论,那“玉门关”三字,分明暗藏玄机。
沈微澜眉心微动,指尖轻轻摩挲袖口绣纹,心中已有计较。待众人议论稍歇,她缓缓起身,执笔蘸墨,在宣纸上挥毫写下: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诗句刚落,满堂寂静。
她抬眸环视四周,语气不急不缓:“方才柳妹妹所言‘玉门关’,若只是寻常边塞地名,倒也无妨。可若细品其意,恐怕不止是抒怀之作。”
太后微微蹙眉:“此话怎讲?”
沈微澜拱手道:“臣妇曾在先父遗书中读过几卷边军旧录,其中提及‘玉门关’乃戍边要地,更是通往西域之咽喉。若以此为诗眼,未免太过刻意。”
柳若蘅神色不变,仍是一副温婉模样:“沈姐姐多虑了,不过是借古抒怀罢了。”
沈微澜不答,只将手中诗笺递予身旁太监,请其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一看,眉头越皱越紧。他虽不擅诗词,但常年理政,最忌讳有人妄议军务。尤其这“玉门关”三字,近来频频出现在密报之中,竟在此处被吟入诗中,令人生疑。
“谢将军。”皇帝忽然开口,“你可曾听过‘玉门关’与此有何关联?”
谢云峥上前一步,抱拳道:“回陛下,微臣前些日子在侯府书房密室中,发现一张皇陵周边地形图,图中标注路径,正是经由玉门关方向而来。”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太后脸色微变:“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