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屯,知青院。
唐可青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这个她如今最不想面对的地方。
一进院门,她就感觉像是踏进了冰窖。
原本在院子里搓玉米洗衣服的几个知青,看到她进来,说话声戛然而止,投来的目光如同带着冰碴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厌恶和疏离。
有人故意把头扭到一边,有人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那种被所有人孤立,当作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的感觉,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唐可青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在公社卫生院躺了几天,本以为回来情况会好一些,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
她低着头,快步穿过院子,只想赶紧躲回那间拥挤又冰冷的西屋女知青宿舍。
可即便关上了房门,外面那些压低了声音、却刻意让她能听见的议论,还是像苍蝇一样嗡嗡地钻进来。
“还有脸回来……”
“啧,把咱们知青点的脸都丢尽了!”
“以后出门可别说跟她一个院的,臊得慌!”
唐可青猛地将手里的包袱摔在炕上,胸脯剧烈起伏,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因为愤恨而扭曲起来。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等着吧!你们都给我等着!】
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等我嫁给了刘庆军,成了大队长的儿媳妇,看你们还敢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到时候,谁给我脸色看,我就让谁去干最苦最脏的活!挑大粪、挖冻土,累死你们!】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支撑着她几乎崩溃的神经。
对,只要抓住刘庆军就行!
那个傻乎乎的农村青年,之前不是还偷偷给她塞过鸡蛋吗?
肯定是对她有意思!
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
她只要稍微用点手段……
想到这里,她感觉又重新注入了活力一般。
她翻出自己最好的一件洗得发白、但还算完整的碎花棉袄换上,替换掉身上那件从卫生院穿回来的带着消毒水味的旧衣服。
又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小巧的蛤蜊油铁盒,抠出一点点,在手心搓热了,仔细地抹在脸上和手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水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