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翻开一看就皱眉:“江南盐税又少了?是不是盐商又在捣鬼?”他突然转头问我,“你们那时候,买卖人敢偷税漏税吗?”
“抓得严,”我想起现代的税务系统,“有机器盯着,一分钱都跑不了。”
“机器?”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是像西洋钟表那样的物件?回头让工部照着做个试试。”
中午在御膳房蹭饭,小太监端上来的菜吓我一跳——一盘炒鸡蛋旁边摆着十八道菜,光肘子就有三种做法。
乾隆拿起双象牙筷子,夹了口炒鸡蛋:“别瞧着花哨,真正管饱的还是这个。去年下江南,我让地方官别搞排场,他们偏不听,弄了百八十道菜,我就吃了碗阳春面。”
吃完饭他带我去造办处,工匠们正在做个珐琅彩的瓶子,笔锋细得跟头发丝似的。角落里堆着些西洋玩意儿:有个铜制的计算器,齿轮转起来咔咔响;还有个望远镜,镜片擦得锃亮。
“这望远镜是南怀仁做的,”乾隆拿起望远镜往天上瞅,“能看见月亮上的坑坑洼洼。你说,那上面也有人住吗?”
“现在还没发现,”我想起登月的宇航员,“不过以后可能有人去做客。”
他突然笑了:“那得先修条路?就像我修的驿道,从京师到广州,五千多里路,换马不换人,十天就能到。”
傍晚在军机处看他们办公,十几个大臣围着张长桌,手里的毛笔写得飞快。军报从新疆送来,八百里加急,信封上还沾着尘土。乾隆看完眉头紧锁:“准噶尔又不安分了。传旨给兆惠,让他按之前的计策,分三路合围。”
他给我看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军队的路线,连粮草补给点都画得清清楚楚。“打仗跟下棋一样,”他指着地图上的山口,“这儿是咽喉,守住了就能断敌军的后路。”
夜深了,他还在批奏折,蜡烛烧得只剩半截。我瞅着他写的朱批,有的写“甚好”,有的画个圈,有份关于赈灾的奏折,他批了满满三页,连怎么发放棉衣都写得明明白白。
“有时候看到后半夜,眼都花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但不能歇着。你看这天下,就像棵大树,得天天浇水施肥,不然就枯了。”
我的共振器开始发烫,知道该走了。乾隆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枚铜钱,背面刻着个“乾”字。“这是新铸的乾隆通宝,”他把盒子塞给我,“留个念想。你们那时候要是也有难处,就想想,再难的坎儿,一步一步总能过去。”
白光涌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又拿起奏折,朱笔在纸上划过,留下道鲜红的痕迹。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紫禁城的角楼在月光里像幅水墨画。
实验室的灯还亮着,我手里攥着那个铜盒子,铜钱的边缘有点硌手。桌上的历史书翻到“康乾盛世”那页,上面写着人口从一亿涨到三亿,粮食产量翻了一倍。手机推送的新闻里,高铁正在穿越群山,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后来每次去故宫,我都会往养心殿的方向瞅瞅。
阳光照在金砖地上,亮得晃眼,恍惚间好像还能看见那个穿明黄常服的老爷子,正拿着奏折,在烛光里一笔一划地写着,写着一个王朝的兴衰,也写着普通人的柴米油盐。
就像他说的,天下这棵大树,总得有人浇水施肥。
不管是用朱笔批奏折,还是用代码写程序,道理都是一样的——把日子过好,让大家伙儿都能踏实睡觉,踏实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