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
一个略显沙哑的德语口音在壁炉边响起。
穿越者青林转过头,看见个穿深棕色燕尾服的男人正从扶手椅上站起,手里捏着支羽毛笔,稿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
男人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副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水,映着跳动的火光。
“我……”青林的舌头像被胶水粘住了。
他认出男人胸前的怀表链扣上刻着的族徽——那是18世纪普鲁士贵族特有的纹饰。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书架上的书籍,最显眼的那本《数学史》封面上,印着“1742”的出版年份。
“看来您不是宫廷信使。”男人打量着他身上的实验服,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您的衣着很特别,像是……炼金术士的新制服?”
青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防静电服,胸前印着的质能方程在烛光下显得诡异又突兀。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个名字:“青林。”
“克里斯蒂安·哥德巴赫。”男人微微颔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坐。虽然不知道您从哪里来,但能在这样的雪夜闯入我的书房,想必不是寻常访客。”
青林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哥德巴赫?那个提出“任何大于2的偶数都可写成两个质数之和”的数学家?他穿越到了1742年的普鲁士,正坐在哥德巴赫的书房里?
壁炉里的松木噼啪作响,哥德巴赫重新坐回扶手椅,将稿纸推到桌面中央。青林凑过去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德文,夹杂着大量数字算式,最醒目的是一串等式:
4=2+2
6=3+3
8=3+5
10=5+5=3+7
……
这些等式像一串密码,瞬间激活了青林的记忆。这是哥德巴赫猜想的原始形态——他正在验证那些偶数是否能分解为两个质数之和。
“遇到难题了?”青林的声音有些发颤。作为理论物理博士,他对这个悬置了近三百年的数学难题再熟悉不过,却从未想过能亲眼见证它的诞生。
哥德巴赫推了推眼镜,指尖在数字上滑动:“您看,这些偶数都能拆成两个质数。我验证到了100,都是如此。可如何证明所有偶数都符合这个规律?”他叹了口气,“就像在雾里行走,能看见脚下的路,却不知道这条路是否通向终点。”
青林看着那些数字,突然想起粒子对撞机里的质子轨迹。质数的分布与微观粒子的能量级有着奇妙的相似性,都带着某种无法预测的随机性,却又暗藏着深层规律。他下意识地拿起羽毛笔,在空白处写下:
“任何大于2的偶数=质数+质数”
哥德巴赫的眼睛骤然亮了。他盯着这个简洁的表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没错!就是这样!我之前写了三页纸来描述,您只用一行字就说清了。”他忽然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您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青林的心猛地一沉。他差点忘了,此刻的哥德巴赫还未将这个猜想公之于众,更未寄给欧拉。自己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无疑会引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