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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睢阳文脉(1 / 2)

青林的靴底碾过睢阳古城的青石板时,咸平五年的秋阳正透过槐树的叶隙,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新麦的清香、桐油的涩味,还有一种……属于传承的气息。

不是他熟悉的23世纪那种被全息投影和数据流包裹的精密感,而是带着北宋初年特有的厚重——文庙的柏木香混着墨锭的微苦,乡绅宅院的朱漆门轴转动声里,藏着未写完的策论草稿。

跃迁装置的最后一次震颤在他左肩上留下了钝痛,此刻每一次呼吸都像带着砂砾。

时间锚点落在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宋真宗赐额“应天府书院”的那一年,一头撞进了这所书院最关键的成长期。

街角的茶肆里传来孩童的诵读声,一个穿粗布襕衫的老者正用戒尺敲着桌面,教几个蒙童读《论语》。

青林认出那老者袖口露出的补丁——和史料记载中戚同文晚年的画像如出一辙。这位五代末北宋初的教育家,正是应天书院的前身“睢阳学舍”的创办人。

“外乡人?”一个挑着书箧的少年注意到青林,他的草鞋上沾着泥,却把书箧护得干干净净,“来求学的?”

青林攥紧了袖中那半块尚能反光的能量核心碎片——这是他与未来唯一的联系。“我……从江南来,听说睢阳有好先生。”他尽量让自己的开封腔带上些吴语尾音,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身份。

少年眼睛一亮,引着他穿过两条巷弄,来到一处开阔的院落。院墙是夯土垒的,墙头爬满了牵牛花,门口没有匾额,只挂着块木牌,写着“睢阳学舍”四个隶字。院里的老槐树下,十几个书生正围着一张石桌争论,有人手舞足蹈,有人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溅在摊开的《礼记》上。

“那是范仲淹先生,”少年指着人群中一个穿洗褪色蓝衫的青年,“他刚从淄州来,读书最是刻苦,常读到深夜。”

青林的心脏猛地一跳。范仲淹?他竟然遇到了青年时期的范仲淹!史料记载,这位北宋名臣正是在睢阳学舍苦读五年,才有了后来的“先天下之忧而忧”。

“戚先生在里面讲学呢。”少年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松烟墨香扑面而来。正堂里,戚同文正站在讲台上,对着二十多个学子讲解“有教无类”。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讲到动情处,枯瘦的手指在黑板上(一块刷了墨的木板)重重一点:“无论你是农家子还是商户儿,进了这学舍,就只有一个身份——求学者!”

台下的范仲淹听得最专注,眉头紧锁,手里的毛笔在竹简上飞快地写着什么。青林注意到他桌角放着半块干饼,想必又是用省下的饭钱买了书简。

课后,戚同文留青林喝茶。学舍的茶是最便宜的粗叶,用陶碗盛着,却被他喝出了雅趣。“江南来的学子,不易啊。”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晚唐五代乱了八十年,文脉断了多少?如今太平了,该把这些捡起来了。”

他领着青林看学舍的藏书阁——其实就是两间土坯房,书架是用旧木板拼的,上面摆满了手抄本和少量雕版书。“这《汉书》是我年轻时从洛阳带回来的,”戚同文抚摸着一卷泛黄的竹简,“那套《文选》是曹州的李秀才送的,他说自己快瞎了,不如给能看懂的人。”

青林忽然明白,所谓“文脉”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就是这样一卷卷搜集,一句句讲解,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像守着火种一样守着这些竹简木牍。

在睢阳学舍的日子,青林成了半个杂役。他帮着修补虫蛀的书简,在油灯下抄写散落的经文,甚至跟着学子们去城外的河里挑水——学舍太穷,连个挑水工都雇不起。他看着范仲淹每天煮一锅粥,凉了划成四块,早晚各吃两块,配着咸菜就是一天的饭食;看着戚同文把自己的俸禄全换成了书,冬天穿着单衣给学子们讲课;看着商户的儿子和农家的孩子挤在一张桌上写字,争着用那支唯一的好毛笔。

“先生,您说这学舍能长久吗?”一个雪夜,青林帮戚同文烤火,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忍不住问。

老者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柴,火星噼啪作响:“我活不了多久了,但这学舍会在。你看那老槐树,去年被雷劈了半棵,今年不照样发新芽?文脉这东西,就像这树,看着柔弱,其实扎得深。”

他说得没错。咸平六年戚同文去世时,学舍并没有散。范仲淹和几个年长的学子接过了重担,白天教书,晚上去乡绅家游说,求他们捐些钱粮。有一次,为了请退休的张学士来讲课,范仲淹在雪地里站了三个时辰,直到冻得说不出话,才被张学士拉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