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完成了第一次全球同步。”陈教授递过杯热咖啡,“剑桥大学刚刚传来消息,他们用你的三叶草基因序列激活了达尔文的金属标本,那些骨架开始合成新的蛋白质,正在‘重生’。”
青林打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在伦敦与校园的坐标之间画了条直线。直线经过的每个点,都标注着不同时代的生物发现:1866年孟德尔发表遗传定律的布尔诺修道院;1928年弗莱明发现青霉素的伦敦实验室;2010年科学家首次合成人造生命的美国研究所……这些点连接起来,恰好是条螺旋上升的曲线,像极了dNA双螺旋。
“这才是完整的进化树。”他对着笔记本轻笑,笔尖的墨水在纸上晕开,与之前的观测记录融合,形成新的符号——三叶草的叶片托举着dNA链,链上的碱基对是由麻雀的喙部和人类的指纹组成的。
实验室的方向传来欢呼声。青林和陈教授赶回时,发现培养箱里的三叶草开花了,这次的花瓣是透明的,像用冰雕刻而成,花心的雄蕊上,结着颗晶莹的果实,形状像极了微型的地球,上面用银色的纹路标注着全球的生态热点。
“这是‘时间果实’。”陈教授戴上手套轻轻摘下果实,“达尔文的便签里说,它会记录下所有时代的进化信息,传给下一个百年的观测者。”果实接触空气的瞬间,表面浮现出行小字:“2034.6.20,全球共振完成,下一节点:2134年。”
青林突然注意到果实表面的银色纹路里,嵌着无数微小的影像:有他在实验室工作的画面,有陈教授父亲整理手稿的身影,甚至有未来观测者与麻雀互动的场景。这些影像在果实内部流动,像条永不停歇的时间河。
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本地新闻:“本市科学家团队研发的‘雀鸟过滤器’已投入量产,其核心材料来自三叶草与麻雀羽毛的复合纤维,过滤效率达99.7%,获联合国环境署紧急推广。”
青林走到窗边,看着运输车载着第一批过滤器驶出校门。车身上的logo是株三叶草缠绕着雀鸟的图案,与达尔文银表上的花纹如出一辙。远处的天空中,猎户座的腰带三星仍在闪烁,只是此刻看来,更像串挂在生命树上的银铃。
他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进化不是孤勇者的征程,是无数生命共同编织的网络。我们既是网络的观测者,更是网络的编织者。”写完后,他将那枚黄铜放大镜轻轻压在纸上,镜片的光斑里,三叶草、麻雀、人类的影像在缓慢交融,形成新的生命形态。
傍晚的霞光为校园镀上金边时,青林将“时间果实”放进特制的恒温箱。箱子里垫着的,是他从校园收集的第一片麻雀羽毛,和从19世纪泥土里发现的黄铜碎片。果实接触羽毛的瞬间,表面的银色纹路开始流动,在箱壁上投射出段未来的影像:
2134年的某个清晨,一个与青林长得极像的年轻人,正将新的“时间花粉”播撒在火星的改造基地里。基地的穹顶外,三叶草与火星苔藓共生,几只经过基因编辑的“火星雀”正用喙部啄食太阳能板上的尘埃,透明膜在红色的阳光下闪着微光,像串跨越星际的珍珠。
青林合上恒温箱时,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咔哒”声,像极了达尔文银表的走时声。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只是生命向宇宙寄出的又一张明信片,上面盖着2034年的邮戳,写着:“我们走在进化的路上,从未停歇。”
观测站的传感器在暮色里闪烁着绿光,记录下三叶草与麻雀的最新互动数据。这些数据将通过卫星传向全球的研究中心,与伦敦、剑桥、纽约的节点数据汇聚,最终编织成覆盖地球的生命网络。
而青林的笔记本,就放在观测站的最高处,封面上的光斑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颗正在萌发的种子,也像只注视着未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