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聚焦’。”青林向目瞪口呆的众人解释,“就像治水,把力量集中在一处,再难的关口也能打通。”
禹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他开始按照青林画的图纸,组织人们在龙门山开凿导流渠。青林教他们用杠杆原理制作简易起重机,用烧火后泼水的方法使岩石开裂,大大加快了工程进度。
但困难远比想象中更多。某天深夜,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新挖的导流渠发生塌方。青林和禹一起钻进泥泞里抢救测量用的麻绳,混乱中,青林的时空仪残骸被泥水浸泡后,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
“这是什么?”禹捡起那个碎裂的腕表,好奇地打量着,“上面的纹路好奇怪。”
青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正要抢回来,却见禹突然按住他的手。那双总是充满坚毅的眼睛里,此刻竟闪烁着孩童般的好奇:“这东西...是不是和你说的‘远方’有关?”
沉默了很久,青林轻轻点头:“是。我来自很多很多年后的世界,那里没有这么大的洪水,人们住在不会被冲走的房子里,用一种叫‘电’的东西照明,坐着比马快百倍的车子出行。”
禹没有惊讶,只是把时空仪放回青林手心:“我信你。你的智慧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但不管你来自哪里,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他指着正在导流渠边熟睡的人们,“等洪水退了,我想请你去看看我的家。我妻子会做很好吃的粟米糕。”
青林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想起自己的实验室,想起那些冰冷的仪器和数据,突然觉得眼前这些沾满泥水的笑脸,比任何精密的设备都更有温度。
治水的第五年,龙门山的导流渠终于打通。当第一股洪水通过新渠流向远方时,工地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禹抱着青林在泥地里转了三个圈,滚烫的泪水混着泥水淌在脸上。
“成了!我们成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大喊,全然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
那天晚上,青林的时空仪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断断续续显示出一行字:时空锚点重置,回归程序启动倒计时,10...9...
青林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篝火旁正在给众人分食物的禹,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8...7...”
“禹。”青林走过去,声音有些颤抖,“我可能...要走了。”
禹的动作停住了。他慢慢放下手里的陶罐,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是回你的世界吗?”
“是。”
“那里...真的没有洪水吗?”
“真的。”青林用力点头,“人们还修建了很多水利工程,纪念你治水的功绩。”
禹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光:“那就好。”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河卵石,上面用刀刻着简单的水流纹路,“这个给你。就算回到你的世界,也别忘了这里的水,这里的人。”
“3...2...”
青林接过石头,感觉它沉甸甸的,像承载着整个时代的重量。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
“保重,我的朋友。”禹用力抱了抱他,“如果有一天你还能回来,我带你去看我儿子。他现在该会跑了吧。”
“1...”
强烈的白光吞噬视野前,青林最后看到的,是禹站在篝火旁的身影。那个在洪水中不曾弯腰的汉子,此刻正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用力挥着手。
当青林再次睁开眼时,正躺在实验室的急救舱里。同事们围在旁边,脸上写满焦急:“青林!你终于醒了!你在加速器里昏迷了六十一分钟!”
六十一分钟。原来那五年的时光,在他的世界里不过是一小时。
青林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空空如也。他猛地坐起来,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河卵石——上面刻着简单的水流纹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后来,青林成了着名的水利工程师。他设计的跨流域调水工程,解决了数千万人的饮水问题。每次站在大坝上,看着奔腾的河水被驯服地引入渠道,他总会想起那个站在洪水里的身影。
有人问他成功的秘诀,他总是拿出那块河卵石,轻声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教会我两件事:水要疏导,不能硬堵;人要有毅力,更要有智慧。”
那块石头后来被陈列在国家博物馆,旁边的说明牌上写着:新石器时代晚期遗物,疑似与大禹治水相关。只有青林知道,那上面的纹路里,藏着一个跨越时空的秘密,和一段关于勇气与友谊的故事。
而在遥远的公元前,禹站在刚刚竣工的河堤上,望着平静流淌的河水,对身边的人说:“记住,治水靠的不是蛮力,是顺应自然的智慧。就像那位来自远方的朋友说的,万物皆有其道,我们要做的,只是找到它。”
风吹过他布满伤疤的脸颊,带着河水初退的清新气息。远处的田野里,已经有人开始播种新的种子,仿佛在诉说着,只要希望不灭,再艰难的岁月,也终将迎来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