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入手冰凉,那寒意却远不及萧景澄此刻的心冷。
他终于明白了。
她在逼他。
她不是在逼他选择,她是在逼他斩断人性!
赵公公代表他的过去,是冷宫凄苦岁月里仅存的温暖,是童年最后一点关于忠诚的信仰。
若杀他,便是亲手扼杀自己心中最后一片净土。
白贵妃的嬷嬷代表他与母亲、与皇室血脉最脆弱的关联,是他在这个吃人皇宫里仅存的亲情纽带。
若杀她,便是彻底斩断与母妃、与萧家最后的温情。
新晋谋士代表他眼下赖以生存的智囊,是凌安城万千百姓的希望,是他雄心壮志的基石。
若杀他,便是自断臂膀,将未来拱手让人。
这根本不是一道找出坏人的逻辑题。
这是一个斩断人性的仪式,一场血淋淋的献祭!
她不是在考验他的智慧,她是在逼迫他证明,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所谓绝对的安全,他萧景澄是否愿意牺牲一切情感与道德的羁绊,是否愿意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怪物!
地牢里回荡着压抑的呜咽声,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萧景澄握着短剑的手剧烈颤抖,剑尖在三道绝望的目光间游移。
赵公公浑浊的老泪滴落在绳索上,嬷嬷的嘴唇在布条下无声翕动,谋士的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他能怎么做?
从他被推向这条争权之路开始,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从来就没得选。
\"啊!\"
一声痛苦的嘶吼撕裂地牢的寂静。
剑光如闪电般掠过。
第一剑割开赵公公的喉咙,温热的血喷溅在他脸上。
那是他亲手斩断了对\"善\"的最后幻想。
那个会在寒冬给他披上外衣的老人,那个总偷偷在他书案放点心的老人,此刻瞪大眼睛望着他,仿佛在问\"为什么\"。
第二剑捅穿嬷嬷的心脏,他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这是他对\"情\"的最后告别。
母妃病榻前彻夜不眠的照料,梳头时温柔的哼唱,全都随着这一剑灰飞烟灭。
第三剑斩断谋士的身体,骨头的碎裂声清晰可闻。
这是他亲手扼杀了对\"公正\"的最后追求。
那些挑灯夜谈的策论,那些振兴凌安城的蓝图,都成了可笑的一厢情愿。
血泊迅速蔓延,浸透了他的靴子。
他痛得无法呼吸,却清醒地、残忍地,亲手扼杀了自己作为\"好人\"的全部可能。
那个会在冷宫喂野猫的七皇子,那个看到宫人受罚会别过脸去的少年,那个曾发誓要建立清明朝堂的萧景澄都在今夜死去了。
“哈……哈哈……”
他低低笑起来,笑声在血腥中扭曲变形。
眼泪混着血水滑落,他却笑得浑身颤抖。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配得上这座地狱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