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过,她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
“这就是你对待比命还重要的人的方式?用你的剑,指着她的心口?”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眼,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嘶哑干涩。
“我……不知道。”
“看到云韶躺在地上……看到她手里的血……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是愤怒?是震惊?还是……被至亲背叛和可能失去至爱的双重打击,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那一刻,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判断,全都灰飞烟灭。
“我……”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一种深切的自我厌恶。
“我被一种……被背叛、被愚弄的狂怒冲昏了头。我觉得她践踏了我对她的信任,觉得她……毁了我仅剩的、对所谓‘亲情’的最后一点幻想。”
他像个愚蠢的困兽,只想用最激烈的方式,逼她给出一个答案,逼她露出破绽,逼她……向他服软。
可他忘了,她从来就不是会服软的人。
他更忘了,他手中的剑,会真的伤到她。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穆琯玉,眼眶通红,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自嘲。
“比我的命重要?是……她当然比我的命重要!”
“可那一刻……我愚蠢地被‘皇子’的身份,‘兄长’的责任,还有那可笑的、被挑衅的尊严蒙蔽了双眼!我像个最蹩脚的戏子,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的荒唐戏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痛苦的低喃。
“我忘了……在我拿起剑指向她的时候,我首先背叛的,就是那句‘她比我的命重要’的誓言。”
“我不是……不记得她有多重要。”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我只是……在那瞬间,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陌生的、可悲的疯子。”
他没有祈求原谅,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他只是回答了问题,并将这答案带来的、更深重的痛苦,一并吞下。
穆琯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
她看到了他的痛苦,听到了他的自我剖析,但这并不能抵消他造成的伤害。
她不是来听他忏悔的,她是来确认,这个曾经失控伤人的猛兽,是否真的被拔去了会再次伤害浅浅的爪牙。
在他话音落下,被那巨大的自我厌弃吞噬时,穆琯玉才轻轻嗤笑一声。
“呵……”
这声笑很轻,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第二个问题,萧景琰,你听好了。”
“浅浅是太阳。”
她陈述着一个在她看来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会自然而然地照耀很多人,温暖很多人。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追逐她,被她吸引。
“但她不会属于任何人,永远不会。”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萧景琰骤然变化的脸色,不放过他眼中任何一丝挣扎和痛楚。
“你,做好只做‘其中之一’的准备没?”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或者……”
她故意停顿,留给他无限想象。
是在问他,是否能在她身边,仅仅作为一个仰望者、一个追随者,而非独占者。
她必须打破他骨子里那份属于皇子的、潜意识的独占欲。
她不是在为难他,她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逼他面对自己必须做出的改变。
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不再次伤害到那个像太阳一样的。
我的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