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理智即将崩断的边缘,一个更冰冷、更扭曲的念头在他脑海冒出。
她在激他。
她刻意用最伤人的词汇,最轻蔑的态度,精准地踩碎他所有伪装出来的游刃有余。
她不是在否定他的“恶”,她是在嫌弃他的“恶”不够层次,不够……配得上她。
这个认知让萧景瑭浑身的血液仿佛一半凝固成冰,一半沸腾如岩浆。
他死死攥紧了拳,腕上的佛珠勒进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看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廊阴影,眼底翻涌的狂怒渐渐沉淀,沉淀成一种更加晦暗、更加偏执的决心。
她要更脏的?
好啊。
他会让她看到的。
看到如何将那份她不屑一顾的恨意,淬炼成最锋利的刀刃,不仅撕碎萧景澄,最终,也要抵住她自己的咽喉。
到那时,他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轻飘飘地说出“孩子”两个字。
【改造萧景瑭进度条+10%,目前60%,】
穆琯玉踏入府门,将身后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着屈辱与恶意的视线隔绝在外。
萧景瑭那边,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过犹不及。
现在,该去看看那只被逼到角落、几乎要彻底碎裂的小兽了。
她并未走向安排给她的厢房,而是径直朝着萧景澄寝殿的方向走去。
无需询问,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压抑着巨大痛苦的、熟悉的气息所在。
殿门外守卫的玄甲卫见她前来,似乎有些犹豫,但穆琯玉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冰冷的视线便让他们下意识地让开了通路。
她推开门。
殿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床边一个蜷缩的人影。
萧景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床榻,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将头深深埋在膝间。
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
听到开门声,他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抬头,反而将自己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一切伤害。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他身上那冷冽又绝望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穆琯玉缓步走近,裙裾拂过地面,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她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没有立刻触碰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垂眸看着这个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少年君主。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与她方才在马车里和面对萧景瑭时的冰冷算计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沉重的疲惫。
“景澄。”
地上的人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但从那紧绷的脊背能看出,他在拼命抑制着什么。
穆琯玉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
月光照亮她半边脸颊,那上面没有了之前的讥诮与冷酷,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平静。
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了他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的瞬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背的僵硬和冰凉。
“看着我。”
萧景澄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月光下,他脸上毫无血色,唇瓣被咬得一片狼藉,沾染着暗红的血渍。
那双总是压抑着太多情绪的眼睛,此刻通红一片,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惊痛、被背叛的绝望,以及一种近乎摇尾乞怜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脆弱。
他在等她一个解释,一个宣判,或者……仅仅是再一次的凌迟。
穆琯玉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深深地望进他眼底。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擦去他唇上凝固的血迹。
“很疼吗?”
不等他回答,她俯身向前,在那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眼睛的注视下,将一个轻如羽翼的吻,印在了他微微颤抖的、受伤的唇角。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怜惜与……抚慰。
一触即分。
她抵着他的额头,鼻尖几乎相碰,温热的呼吸交融。
“记住这种感觉,”
“疼痛,和之后的……这一点点甜。”
“我给你的,无论是巴掌还是糖,你都只能受着。”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绝对的占有,
“因为你是我的景澄。”
“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