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城的危机,正是一个绝佳的引导契机。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商议的口吻,不再是刚才那种纯粹的安抚,而是注入了更理性的色彩,仿佛在对待一个可以平等沟通的合作伙伴。
“瑭儿……”
她用了这个更显亲近、却也带着些许长辈意味的称呼。
“关于凌安城的事情,牵连甚广,蛊毒背后恐怕不止阴九幽那么简单。”
她稍微拉开一点距离,以便能看着他的眼睛,但动作很轻柔,没有强行推开他。
“我需要和你详细聊一聊,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
这句话,不仅仅是一个提议,更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邀请他暂时放下个人恩怨,进入她所主导的“棋局”。
以一个潜在“谋略家”的身份,而非一个沉浸于旧日创伤的孩子,来共同面对眼前的危机。
萧景瑭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眼睛和鼻尖还红红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宣泄后的茫然和疲惫,但在对上她那双冷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时,他怔了怔。
她不再提那个拥抱,不再提他的失态,而是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正事,引向了关乎凌安城存亡、也关乎七哥安危的要务。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奇异地……将他从那种黏稠的情绪泥沼中拽了出来。
他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抿着唇,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攥着她衣服的手,也缓缓地、有些不自在地松开了。
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房子。
穆琯玉自然地牵起他的手,领着他朝那房子走去。
萧景瑭跟在她身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情复杂难言。
恨意并未消失,疑惑依旧存在,但一种被需要、被纳入某种重要事务中的感觉,以及对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的好奇,暂时压过了一切。
那间静室不大,陈设简洁,只有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烛台上的火光稳定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穆琯玉松开了牵着他的手,走到桌边,示意萧景瑭也坐下。
萧景瑭沉默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依旧微微低着头,但脊背却不自觉地挺直了些,仿佛本能地进入了某种应对“正事”的状态。
只是偶尔快速瞥过她的眼神,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复杂情绪。
穆琯玉没有浪费时间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瑭儿,你觉得阴九幽为何会对凌安城下蛊毒?”
萧景瑭闻言,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眉头蹙起,这个问题显然在他脑中盘旋过。
他回答得很快,带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已经初步成型的政治嗅觉。
“只能是萧景瑜。”
“前段时间他还大张旗鼓地去了江南,之后又绕道去了南昭,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人。”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矛盾。
穆琯玉点了点头,对他的判断表示认可,但随即抛出了一个更深入的问题,引导他看向更深层的联系。
“对,方向没错,但是……”
她微微前倾身体,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带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和阴九幽谈合作的人,具体是谁?”
“阴九幽此人,性情乖张,他认的不是某个势力,而是与他直接谈合作的那个人。”
“他的‘蚀心蛊’尤为特殊,会牢牢记住与之交易者的独特气息。”
她顿了顿,留给萧景瑭思考的时间,然后才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暗示。
“萧景瑜身份特殊,他或许会制定方略,但亲自去与阴九幽这等危险人物接触、敲定细节的未必是他本人。”
“你觉得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