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位小娘子更让人怜爱……”
等着看她像其他姑娘那样或羞恼或迎合。
结果她一拳把我打飞三丈远。
后背撞断船柱时,我竟笑出了声。
多新鲜啊,这世上居然有人不图我的权势,不贪我的容貌,单纯因为讨厌而动手。
更可笑的是,我耳坠上的鹤羽第一次没沾血就晃得那么欢快。
那夜我本该生气的。
南方江湖的柳帮主,什么时候被人扇过耳光?
可当她骂我“渣男”时,我竟觉得这词儿新鲜,原来在她眼里,我那些逢场作戏的把戏,脏得配不上“喜欢”二字。
多可笑,我活了十六年才知,原来真心是不能拿来喂狗的。
后来水匪的刀砍过来时,我满脑子都是她吓白的脸。
直到她颤着声说“姚浅凝”。
三个字,炸得我耳坠发烫。
原来名字也能是刀,剜开血肉往心窝里钉。
那夜之后,我像个疯子一样,开始贪恋她喊我名字时的语调。
“阿痕。”
她不知道,这两个字对我而言,是比鹤羽耳坠更深的烙印。
我曾在无数个肮脏的夜晚被人唤作“小公子”“柳帮主”,甚至更不堪的称呼。
可只有她,用最干净的嗓音,将我的名字念得像一句咒语。
能让我从泥沼里爬出来,重新做个人的咒语。
可我还是搞砸了。
原来戒断最痛的,不是血肉剥离的疼。
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寸寸腐烂成她最厌恶的模样。
至于萧云韶。
我对她从来只有愧疚,没有情。
那个傻姑娘,明明贵为公主,却固执地守着这场政治联姻。
她知道我心里装着别人,却还是在我受伤时彻夜守着。
“本宫只是闲得无聊。”
她总是这么说,眼睛却红得像兔子。
那日我说“她怎么想与我何干”时,看见樱花树后月白的衣角一晃。
后来满地滚落的九转还魂丹,像极了她碎了一地的自尊。
可我没想到姚浅凝会杀她。
当我冲进房间,看见萧云韶倒在血泊里,而姚浅凝的剑还在滴血时。
我疯了。
那一巴掌打出去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后果。
我至今记得手掌发麻的触感,记得她偏过头时散落的发丝,记得血珠从她嘴角滑落的轨迹。
其实那一巴掌打的是我自己。
打那个在花街学会的、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野种。
打那个明明心动于姚浅凝却不敢承认的懦夫。
打那个永远在伤害真心待自己之人的……畜生。
最痛的不是看她转身离去。
是终于明白。
我打碎的不仅是她的信任...
还有那个会为我脸红、会气鼓鼓喊“阿痕”的……
最初的姚浅凝。
现在说这些太迟了。
若问我最想做什么?
我想回到那个雪夜,把冻僵的娘亲背出花街。
想回到初遇时,在她骂我\"渣男\"时就老实交代。
“是,我脏,但为你……我愿意洗干净。”
更想回到扇她耳光前一刻,把抬起的手转过来,捅穿自己的心脏。
反正这颗心……早就是她的了。
可世间哪有后悔药?
问我想对姚浅凝说什么?
\"浅浅。\"
光是念出这两个字,喉间就泛起铁锈味。
我该从哪句开始认罪?
是说“对不起我打了你”,还是“谢谢你帮我摘了耳坠”?
最想说的是……
“你揍我的时候,其实我偷偷开心。”
因为只有你会因真心而愤怒,不像那些女人,连挨巴掌都要演成调情。
现在说这些太矫情了。
若你真要听句人话。
“我这条命,你随时来取。”
但取之前……能不能再喊声“阿痕”?
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