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琯玉闷哼一声，却见他俯身沾了那血，在眉心朱砂上重重一抹。
猩红刺目，宛如真正从地狱爬出的罗刹。
“告诉姚浅凝。”
他直起身，九环禅杖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悬星已经承受了太多，既然已经达成约定，就不要再让他独自面对，这些年他……”
“至于你，伤好了就离开吧。”
穆琯玉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任由伤口的疼痛在体内炸开。
她缓缓抬起被冷汗浸湿的脸，苍白的唇却勾起一抹近乎锋利的笑。
“统领说得好听……”
她突然抓住玄霄的袈裟下摆借力站起，染血的绷带擦过禅杖，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可你连‘不在乎’都要说给人听……”
踉跄一步逼近他，仰头时脖颈绷出脆弱的弧线，眼神却亮得骇人。
“不正是怕谁当真么？”
玄霄的瞳孔微微收缩，红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他望着眼前这个明明疼得指尖都在发抖，却仍倔强地仰头与他对峙的女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呵……”
他低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却不着痕迹地放轻了几分。
禅杖“铛”地一声杵在地上，他单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动作堪称轻柔地拭去她额角的冷汗。
“你这女人……”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却少了方才的肃杀。
“倒是和悬星一样固执。”
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苍白的唇瓣，他顿了顿，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莹白的药丸。
“吃下去。”
语气仍是命令式的，却将药丸直接塞进她手里。
“雪灵芝炼的，别浪费。”
见穆琯玉警惕的眼神，他嗤笑一声。
“放心，没毒，悬星要是知道我给他的‘贵客’下毒，怕是要用天机罗盘砸我的光头。
提到墨悬星时，他冷峻的眉目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瞬。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穆琯玉的眼睛。
“你……”
她刚要开口，却被他打断。
“养好伤就走吧。”
玄霄转身望向窗外，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深沉的红眸。
袈裟拂过门槛时，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句。
“药在桌上，趁热喝。”
玄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半掩，晨光斜斜地落进来，映在桌上的药碗上，热气袅袅。
穆琯玉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雪灵芝药丸，莹白如玉，触手微凉，是极其珍贵的疗伤圣药。
她轻轻摩挲着药丸，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这个人，真是矛盾至极。
他手握禅杖，袈裟染血，眉目如刀，开口便是杀伐之气，可偏偏……
他嘴上说着“养好伤就走吧”，可临走前却仍记得叮嘱她“趁热喝药”。
明明可以不管她死活，却偏偏给了雪灵芝，这种药，连她自己都舍不得用。
提到墨悬星时，他那句“怕是要用天机罗盘砸我的头”，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一个能让西境统领如此容忍的人，在他心里的分量，绝非普通下属那么简单。
他反复申明自己“不在乎命”“不配儿女情长”，可若真的不在乎，又何必特意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