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的书房,灯火通明,熏香袅袅,与林天之前待过的破庙柴房、废弃染坊判若两个世界。然而,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却比那些地方更加令人窒息。
赵天佑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脸上看不出喜怒。王管事垂手侍立在一旁,目光低垂,如同雕像。林天站在书房中央,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赵天佑那看似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的审视与算计。
“林掌柜,深夜造访,还带着‘密报’……”赵天佑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说说吧,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莫不是司徒秉笔那边,容不下你了?”
林天心中冷笑,赵天佑果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司徒明远。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愤怒、恐惧和决绝的复杂表情,将袖中那封假密信和骨牌双手呈上。
“赵公子明鉴!草民……草民是来求一条生路的!”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司徒明远那老贼,他……他不仅要玉佩,他还想要草民的命!若非草民机警,今夜恐怕已横尸街头!”
王管事上前接过密信和骨牌,仔细检查了一下骨牌,又展开密信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将其递给赵天佑。
赵天佑扫了一眼密信上那含糊却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又摩挲着那枚材质特殊的骨牌,眼神微微闪烁。他并未立刻相信,而是抬眼看向林天,目光锐利如刀:“这骨牌,从何而来?这密信,又是谁人所传?”
林天早已准备好说辞,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悲愤:“公子!这骨牌……是前几日有人暗中塞给草民的,只说是‘故人’所赠,危难时或可保命。至于这密信……是草民方才被司徒明远和朔风营的人围堵时,一个神秘人趁乱塞给草民的!草民虽不知传递者是谁,但信中所言,与草民今夜遭遇完全吻合!司徒明远与那朔风营的袁将军,分明就是要对公子您不利啊!”
他半真半假,将骨牌的来源推给“故人”和“神秘人”,既增加了可信度,又避免了暴露具体渠道。同时,他刻意强调自己被双方围堵,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司徒明远逼到绝路、不得不寻求赵天佑庇护的可怜虫。
赵天佑沉默着,手指依旧敲击着扶手,似乎在权衡林天话语的真伪。书房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赵天佑才缓缓道:“就算你所言非虚,司徒明远要对付我,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护得住你?或者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去与司徒明远和朔风营正面冲突?”
图穷匕见!赵天佑要看到实实在在的价值。
林天抬起头,眼神直视赵天佑,不再伪装卑微,反而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就凭我知道玉佩的秘密!就凭我能帮公子查明三年前南山猎场的真相!就凭我林天,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更加清晰:“公子,司徒明远为何如此急切地要得到玉佩?甚至不惜与朔风营勾结?因为他怕!他怕真相大白!而公子您,难道就甘心永远被蒙在鼓里,甚至可能替人背了黑锅吗?世子之死,若真是阴谋,参与其中者,谁能独善其身?”
这番话,直指赵天佑内心最深处的疑虑和恐惧。林天在赌,赌赵天佑对真相的渴望,以及他绝不甘心被人利用和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