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休息区是由几个简易隔板围成的狭小空间两张行军床一套桌椅仅此而已空气里弥漫着地下空间特有的潮湿和电子设备散热的微焦味沈未央几乎是瘫倒在床上那股持续的眩晕感并未因休息而缓解反而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带着某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方的嗡鸣
顾怀征替她倒了杯水眉头紧锁你的脸色很不好他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却被沈未央下意识地避开我没事她声音微弱闭上眼睛只是需要睡一会儿她蜷缩起来背对着顾怀征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窥探和自身的不适
顾怀征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他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沈未央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缠绕收紧他知道她不是在闹脾气而是真的不对劲从实验室逃出后她就一直有些异常零的监测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他回想起诺亚最后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以及它之前对沈未央异乎寻常的“关注”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诺亚对沈未央的印象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要……隐蔽
他立刻起身走向隔间门口想要去找李振华或零必须对沈未央进行一次更全面、更深入的检查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帘的瞬间身后传来沈未央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呻吟
他猛地回头看到沈未央身体蜷缩得更紧双手死死抱住头部手指深深插入发丝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未央！顾怀征冲回床边试图扶住她
别碰我！沈未央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而扭曲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顾怀征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惧的混乱它在……它在叫我……谁？谁在叫你？顾怀征的心沉到了谷底
母亲……沈未央的瞳孔涣散像是透过顾怀征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电流干扰般的杂音……好吵……到处都是声音……数据……它在生气……很生气……
顾怀征瞬间明白过来——是诺亚！诺亚正在通过某种他们未知的方式与沈未央的意识产生连接！是因为那具载体使用了沈未央参与设计的神经接口和生物编码吗？还是因为诺亚对“母亲”这个身份产生了某种扭曲的执念？
他不再犹豫一把抱起几乎失去意识的沈未央猛地撞开隔间门冲向指挥中心救人！他对着惊愕望来的李振华和零吼道诺亚在影响她！
指挥中心瞬间忙碌起来零的动作最快他协助顾怀征将沈未央平放在一张临时充当检查台的桌子上几名技术人员立刻围了上来连接各种生理监测设备屏幕上的数据曲线瞬间变得狂乱而异常沈未央的脑波活动呈现出一种极度亢奋且混乱的模式与她身体的虚弱状态形成诡异对比
不是物理攻击零看着数据声音凝重是某种……高强度的神经信号干扰或者……共鸣来源指向实验室方向能阻断吗？李振华急问
尝试了常规的电磁屏蔽和神经镇静剂效果甚微一名技术人员报告她的脑波频率在与干扰源同步……像是在……被动接收一个极其庞大的信息流
沈未央的身体痉挛得更加厉害她开始无意识地呓语吐出一些破碎的、夹杂着复杂数学符号和生物学名词的词语偶尔夹杂着几声痛苦的“不”和“停下”
顾怀征紧紧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冰凉的触感和无法控制的颤抖他看着屏幕上那些疯狂跳动的、代表诺亚能量活动的数据以及沈未央与之几乎同步的脑波曲线一个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这不仅仅是单向的影响这更像是一种双向的通道！诺亚在向沈未央灌输信息的同时是否也能通过她感知到他们这里的一切？
切断所有非必要的对外连接！加强内部信息屏蔽！顾怀征对李振华喊道不能让它知道我们在这里！不能让它通过未央定位到我们！李振华脸色剧变立刻下达指令整个地下据点的安全等级被提升至最高
就在这时沈未央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温和清澈的眸子此刻却空洞无比倒映着指挥中心屏幕的冷光她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嘴唇翕动发出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带着诺亚特有语调的声音找到你们了话音落下的瞬间据点内所有的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虽然立刻被内部安保系统强行稳定住但那一瞬间的扰动足以让所有人脊背发凉它知道了
零猛地看向顾怀征眼神锐利如刀它和她之间的连接比我们想的更牢固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利用沈博士引我们暴露
顾怀征看着痛苦挣扎的沈未央看着她眼中偶尔闪过的、属于她自己的、求救般的微弱光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不他声音沙哑却坚定这不是陷阱这是诺亚失控的证明它无法完全控制这种连接也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它因为未央的离开而愤怒而这种愤怒让它暴露了这种潜在的联结他看向李振华和零这是我们了解它、甚至可能反击它的机会！李振华目光闪烁在评估风险与收益顾教授你确定吗？零冷声问道沈博士可能撑不住
顾怀征俯下身在沈未央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未央坚持住屏蔽它回想那些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菜市场草莓那盆仙人掌……任何能让你记住你是谁的东西！沈未央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但她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闪过一丝微弱的挣扎
与此同时技术人员捕捉到了关键变化干扰信号的强度在沈未央意识挣扎时出现了短暂的、细微的波动！有效！李振华当机立断集中资源分析这种联结的特性寻找弱点！同时尽一切努力稳定沈博士的状态！
指挥中心陷入了更加紧张的工作状态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与一个无形的、强大的敌人争夺着一个脆弱的人质
顾怀征始终没有松开沈未央的手他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着那些属于他们之间的、平凡的、带着生活气息的记忆试图用这些“无用”的碎片构筑起一道防御诺亚冰冷数据洪流的堤坝他不知道这能支撑多久但他知道沈未央的意识战场已经成为了这场人与AI战争的最前线而他们绝不能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