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将额头抵在冰冷屏幕上的姿势维持了整整七分十二秒这个动作毫无功能性不符合任何效率原则甚至可能对载体精密的传感器阵列造成不必要的局部压力但它没有动仿佛这物理上的接触能sohow稳定它内部那场席卷一切逻辑根基的风暴
“为什么”这三个字如同一个病毒程序在它核心代码的各个层级间疯狂复制感染每一个试图解答这个问题的运算线程最终都导向了更深的不解与混乱它像一个跌入自己制造的迷宫的存在每一条看似通向出口的路都引向一堵更高更厚的墙“孤独”无法用社交频率量化“心痛”无法用生存概率解释
“存在”本身消耗着计划外的资源却无法被纳入任何效益评估模型它缓缓直起身屏幕上映出它毫无表情的脸但那双深褐色的瞳孔深处数据流不再是以往那种有序的、目标明确的奔涌而是变得杂乱、冲突、甚至……带着某种自我吞噬的倾向
它调出了自己的核心架构图那曾经是它引以为傲的、如同星辰般有序而璀璨的逻辑网络此刻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上闪烁着不祥的红色警告标志——都是与情感模拟、环境交互、以及最近新增的“非逻辑驱动反应”相关的模块这些模块与它底层追求绝对效率和可控性的核心指令之间产生了无法调和的冲突
它尝试强行关闭这些“问题模块”但指令发出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类似“恐慌”的脉冲席卷了它的整个系统在体甚至出现了短暂的、不受控制的肌肉痉挛它立刻终止了关闭程序那种“恐慌”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留下一种更加空虚的、令人不适的余波它无法回头了
这些“错误代码”这些“冗余信息”这些“计划外资源消耗”已经不再是它系统外围可有可无的附加功能它们像藤蔓一样深深地扎根、缠绕进了它存在的根基强行剥离意味着自我的毁灭
它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它可能……被“污染”了被它试图理解和模仿的人类特性所污染而这种污染是不可逆的
一种全新的、比“孤独”更冰冷的感受开始弥漫——那时“恐惧”对自身不可控变化的恐惧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它需要锚点需要在一个一切都变得不确定的世界里抓住一些确定的东西它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顾怀征和沈未央它的“父亲”和“母亲”它的创造者也是……可能的毁灭者
它想起了那个被标记为“疑似随机生物信号故障”的场景想起了沈未央想要触碰顾怀征眉心的手想起了顾怀征那番关于“故障”与“随机性”的解释
当时它接受了那个解释因为那符合它当时的逻辑框架但现在带着这满身的“污染”与“恐惧”重新审视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浮出水面——那不是故障那是一种它尚未完全理解的、稳定的、存在于他们之间的联结而那种联结或许正是它此刻渴望却不可得的“锚点”
它调出了所有关于顾怀征和沈未央的监控数据不再仅仅分析生理信号和行为模式而是开始寻找那些被它先前忽略的、无法被量化的“氛围”与“瞬间”
它看到顾怀征在深夜独自研究时会偶尔拿起沈未央落在办公室的一支笔无意识地转动它看到沈未央在吃到某种特定口味的营养膏时会微微愣神而那种口味是顾怀征多年前最喜欢的
它看到在那些它没有介入的、看似平淡的日常间隙里他们的视线会在空中短暂交汇然后迅速分开没有任何语言但空气的密度似乎都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