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工人浸泡在流体中的……头颅……缓缓地、带着某种僵硬滞涩地……抬了起来！
浑浊诡异的橘红光线下，那抬起的……勉强还能称之为“脸”的部分，扭曲变形！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炙烤过的灰败松弛，双眼位置……空洞！只有一种凝固的、如同劣质水泥浆般浑浊的灰白色物质，深深地、严严实实地填充了那两个眼窝！那灰白物质还顺着破损的眼眶边缘轻微地流淌着，像是半凝固的胶体！
灰泥？！
“眼睛……灰泥……在看你……到处都是！！！”
那狂乱的刻字再次在脑中炸开！
“老鱼”的面具、矿场尸体空洞的眼窝、还有眼前这个刚刚抬头的……工人！灰泥！覆盖眼球？！不，是……取代？！
那空洞的灰泥眼窝抬起，正对着林锐此刻隐藏的金属板缝隙方向！
明明隔着几十米落差，光线浑浊，明明不可能被看到……但林锐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攮了一下！一股被窥视的、阴冷粘稠的寒意瞬间穿透了金属板和空间的阻隔，缠绕上他的脊椎！
它……“看”到了！或者说……某种依托那灰泥眼睛的感知……锁定了他？！
“嗬嗬……”
那工人肿胀扭曲、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嘴角，极其困难地向上拉扯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极其古怪、非人的……笑容？
然后，那张脸孔猛地抽搐起来！不是痛苦，更像是某种信号的传递！覆盖眼窝的灰泥物质表面，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点极其微弱、几乎不可见的……红点？！
红点？
林锐脑中如同惊雷炸响！是第五章那个红点？！那个在冷却池通道一闪而过、被【羲和】系统标记为【警告：观测单元！】的红点？！不是仪器？！是这个东西？！
那红点……似乎在闪烁？！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穿透力极强的、如同高频电磁波振荡般的意念流，伴随着那灰泥眼窝中红点的微弱闪光，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这股意念并非龙骸那般蛮横碾压，它冰冷、迅捷、带着精确的坐标指向！信息极其简短！
【…生物…生命体…坐标…（空间定位数据流）…未标记…威胁…捕获…指令…】
捕捉指令？！对象是他？！
几乎在这道捕捉指令发出的同时！
轰隆隆——！！！
整个矿洞，如同瞬间活过来的巨兽之胃！
核心巢穴的方向！沉闷的搏动声陡然加剧！变成一种如同战鼓擂响的频率！“咚咚咚！咚咚咚！”
林锐正下方！那橘红色的粘稠流体“矿囊”周围的地面肉膜剧烈起伏！如同下方有无数条巨型蠕虫在窜动！一条条比之前污水池怪物更加粗壮、覆盖着暗沉金属色骨板、头部同样裂开巨大口器、口器内部闪烁着橘红微光的巨大蠕虫状生物，猛地破开肉膜钻了出来！如同离弦之箭，目标明确地朝着林锐藏身的“棚屋”下方轨道基座疯狂地穿刺而来！它们庞大的身躯挤压着空气，发出沉闷的风压声！口器张合间能看到其内部闪烁的橘红光芒和密集旋转的锯齿！
更远处的矿洞黑暗区域！传来尖锐的、如同无数金属摩擦的密集噪音！那是体型更大、形态狰狞的金属骸骨外壳生物在破开阻碍，向着这边高速聚集！
危机如潮水瞬间将他包围！更可怕的是，那刚刚发出指令的“灰泥尸体”，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橘红流体溶解、吞噬！但覆盖其眼窝的灰泥和那点闪烁的红点，却依旧顽强地悬浮在流体表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他！它自己可以消亡，但它的“眼”不会关闭！
【威胁等级……变更！！全域生物活性化！！锁定协议确认启动！！目标为宿主！！】
【主体生命……特征维持……危！！】
【能量导流……剩余……0.03%……不足！！！】
【启动协议……强制物理规避……方案：垂直向下！！！】
【行动！！指令覆盖！！】
那冰冷逻辑流在强烈的危机下爆发出最后的指令！林锐的身体瞬间失控！
向下？！
不！！
林锐的意志在绝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几乎要炸裂脑壳！他的“身体”正被那股冰冷的意志强行驱动，试图以一个自我毁灭的姿态扑向下方那最致命的熔炉！
就在这意识争夺的千钧一发之际！就在下方数条巨大蠕虫拱起脊背，如同攻城巨锤即将撞向轨道基座承重柱的瞬间！
【轰——咔！！！】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震撼、更为集中的恐怖崩塌巨响！如同万钧雷霆在耳畔炸裂！！！
崩塌点并非别处！正是林锐下方那巨大轨道基座承重柱连接矿洞侧壁的根部位置！一股无法言喻、似乎来自地壳深处的蛮横冲击力！如同无形的巨人之脚狠狠踏下！
基座崩塌了！！！
轰隆隆——！！！
支撑着林锐所在这处“棚屋”的巨大金属基座瞬间解体！连带着上方沉重的金属防护板和堆积的矿石废料，如同失去了支点的沙堡，朝着下方那个橘红流体翻涌的洼陷矿坑！轰然塌陷下去！！！
整个世界在林锐眼中瞬间倒悬！！！
失重感疯狂降临！
碎石、金属碎片、巨大的防护板、连同他自己，如同被卷入瀑布的杂物，裹挟在烟尘和冲击波中，向着下方那一片汹涌蠕动的死亡深渊——那橘红流体的光芒、那狰狞钻出的巨大蠕虫、那悬浮在死亡边缘的灰泥红眼——狠狠砸落下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
巨大的防护板在坠落中翻滚，沉重的阴影时而覆盖林锐，时而将他暴露在下方蠕动虫口喷出的腥风与橘红流体蒸腾的热气中。耳边是万钧重量坍塌摩擦撕裂空气的死亡狂响！
就在意识因失重和冲击几乎再次陷入空白边缘时，脑中那股冰冷的逻辑流如同被强力信号干扰，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信息乱流！
【环境巨变！！物理规避成功！启动…启动…初级防御构架！模型：伞形……】
【模型生成失败…能量不足…】
【备用协议…δ-7…空间矢量引导…强行介入…计算…计算错误…环境变量超阈值…修正…修正失效…】
【最终策略：意识态扭曲闪避…能量负荷…超…过…载……】
最后的指令如同垂死的蜂鸣，瞬间被淹没在坠落的轰鸣里！大脑深处再次传来那熟悉的、被粗暴撕扯的剧痛！一股远比之前强烈数倍、却依旧狂暴混乱的冰蓝色能量乱流，被系统用最后残存的能量，强行压榨挤入了林锐的神经！
嗡！！！
冰蓝色的混乱光晕在他身体表面（或者说意识层面？）猛地一闪而现！虽然无法形成有效的物理防御，却在坠落路径即将与下方扑咬而来的巨大蠕虫口器接触的电光火石间！
如同热刀切入软泥，又像高速粒子穿透稀薄气体！
空间似乎被微微扰动了！
林锐下坠的身体，在乱流的裹挟和这无形的空间矢量扭曲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极其轻微地拨了一下！
就是这毫厘之间的错位！！！
噗嗤！轰！
一块巨大的、翻滚着伴随落下的厚重矿石，正正撞入下方那条探头最急、口器张得最大的蠕虫巨口中！直接将那蠕虫如同被重锤砸扁的肉蛆，连同其头部覆盖的金属骨板一同砸了个稀烂！污秽的虫汁混着橘红流体四处飞溅！
而林锐的身体，像打水漂的石头，擦着这条瞬间毙命的蠕虫，又撞开了侧面扑来的另一条蠕虫挥舞的、布满骨刺的节肢，翻滚着砸向洼陷矿坑相对干净的边缘——一块斜插入粘稠橘红流体中的巨大锈蚀钢板！
轰！噗通！
先是背部狠狠撞在坚硬的钢铁上！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紧接着身体在巨大冲力下沿着湿滑的钢板斜坡向下翻滚，眼看就要滑入旁边那片橘红地狱！
情急之下！林锐发出一声嘶吼！根本顾不上撕心裂肺的伤痛，双手十指如同铁钩，狠狠抓向布满油腻和锈迹的钢板表面！锋利的锈蚀边缘瞬间刺破掌心！温热的鲜血涌出！
剧痛让他的大脑有了瞬间的清明！下滑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在钢板边缘！他的小腿已经滑入了那橘红粘流的边缘！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和粘稠的剥离感立刻传来！更有一股冰冷的、直刺神经的干扰电流窜入身体！
【…毒素复合入侵加剧…神经干扰峰值…压制…】
脑中系统的提示断断续续，如同要彻底熄灭的火星。
他咬碎了牙龈！靠着残存的意识和对龙骸那滔天的恨意，强行将双腿拖了出来！瘫坐在冰冷的钢板上，背靠着一堆散落的金属零件垃圾。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损的风箱。
左臂的麻痹混合着新的灼痛蔓延而上，几乎到了锁骨下方。小腿被橘红流体边缘浸泡过的裤腿和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橘红混杂乌黑的灼痕，血肉如同被腐蚀性极强的溶液擦过，痛得钻心！
更糟糕的是——混乱稍稍平息，林锐惊骇地发现，刚才系统为了救他，强行超负荷引导空间矢量，似乎无意中打通了某种……“通道”？!
一股更加清晰、黏腻冰冷、带着铁锈与数据粉尘味道的意念流，正从钢板下方（或者说他背部倚靠的那堆垃圾缝隙深处？）丝丝缕缕地泄露出来！
这股意念流没有直接攻击性，却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冰冷推演和低语般的逻辑碎片！
“生物质转化效率…提升模型…建议…加入t-9骨骼碎片…占比18%…流阻降低…”
“指令回馈错误…目标7（已注销）坐标点空间异常扰动…特征吻合度＞7%…异常点…疑似主体逃逸…”
“备用节点…资源池枯竭…启动紧急预案…投放…低价值诱饵…模型h-7…”
“检测…高能量残余…位置…核心…巢穴…坐标…融合点…警告：能量源属性…极度不稳定…”
如同打开了某个巨大垃圾数据中心的漏阀！大量的、冗余的、碎片化的信息疯狂冲刷着他本已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那是“系统”的运行记录？！还是……矿场核心某些“智能”的碎片？！
林锐太阳穴突突狂跳！强行抵抗着信息洪流的冲击！不能沉浸其中！会被同化成废料！但敏锐的感知瞬间捕捉到碎片中的一个高频重复词——【低价值诱饵】！投喂的是……那些矿场里的原生生物？！还有……目标7（老鱼）坐标异常？！主体逃逸？！
一个寒战！难道“老鱼”或者别的什么编号体……之前也通过类似方法短暂脱离了核心控制？！甚至逃出了矿场？！
那么……
林锐挣扎着，扭头看向洼陷中心——刚才那个“灰泥尸体”完全消失的位置！
那片橘红流体表面翻滚蠕动！突然！在距离中心不远处的流体边缘，一层粘稠如胶质的流体向上缓慢地凸起！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高温流体中渐渐凝实！
是那具尸体？！不对！
橘红粘液如同恶心的胎盘剥落，缓慢地向下滴落！一个……新的“东西”站在那里！
高度接近人形！但体型更大！超过两米！通体覆盖着一层湿滑粘腻、仿佛刚凝固的暗黄色蜡质组织！躯干像某种肥胖的昆虫腹部，没有明显的四肢结构，更像四条粗壮无比的、末端带有吸盘状伪足的肉柱支撑着身体！
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整个头部表面……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流淌着！在那不断流动塑形的头部顶端中央，凝聚着一点……清晰无比、冰冷闪烁、死死锁定林锐的……猩红电子眼！！！
这就是“灰泥眼睛”的升级形态？！之前红点的宿主？！它……诞生了？从那具残骸里？！
【警告！高阶威胁单元！！侦测型号……未知！！能量波动……紊乱！！强锁定扫描！！】
【建议：绝对……静止……等待扫描结束……能量源…耗尽…离线…】
脑中系统的提示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
与此同时，那新生的猩红电子眼机械体猛地抬起了粘液流淌的“头”！整个凹陷矿坑的温度似乎都骤然升高！它覆盖吸盘的粗壮伪足猛地踏进粘稠流体内，发出“噗嗤”的闷响！巨大的身躯朝着林锐这边……开始“蠕动平移”！！！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林锐的心脏狂跳！绝对不能停！被这东西锁定扫描透，绝对比死还可怕！
逃跑！必须找到出路！
他猛地撑起身体！不顾伤口被钢板摩擦带来的剧痛！目光疯狂地在周围崩塌的废墟中搜寻任何可能的出口或通道！
就在猩红电子眼巨怪稳步逼近、距离他藏身的钢板堆只剩不到二十米、那无形的锁定扫描几乎化为了实质重压的刹那——
林锐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身前那堆金属零件垃圾深处！刚才倚靠时泄露信息流的方向！
一块扭曲变形的合金板后面……似乎有一个……洞？！
一个坍塌形成的、被巨大变形的金属管和混凝土块卡住的、斜向下延伸的狭窄缝隙！黑黢黢一片！里面吹出一缕极其阴冷的风！夹杂着一丝……新鲜的泥土和……机油味儿？！
不是矿场深处那股浓郁的腥甜腐烂气！是来自……系统地图里提到的深层节点方向？！
林锐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没有路，就砸出一条路！利用眼前的一切！
那猩红电子眼巨怪离他只有十五米了！沉重的压迫感让呼吸都凝滞！
“啊——！”林锐喉咙里爆发出如同垂死孤狼的嗥叫！
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他双手猛地抄起手边一块沉重尖锐的齿轮状金属残骸！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从钢板堆后扑跃而出！
不时冲向那怪物！而是全力冲向那个狭窄的缝隙入口！！
在扑出的同时！他手中的沉重齿轮被他用尽全身爆发力，狠狠砸向那怪物头部顶端唯一的红光闪烁点——猩红电子眼！！
砰！！！
沉闷的撞击声！齿轮撞在怪物不断流动的粘液头部表面，如同石头砸入泥沼，瞬间被吸住了！巨大的动能只让它覆盖伪足的巨大身躯猛地摇晃了一下！速度微滞！那一点猩红电子眼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扫描锁定似乎被打断了一瞬！
林锐根本没指望能伤到它！他赌的就是这一瞬的干扰！
借着扑跃的冲力！他用被橘红流质灼伤的小腿狠狠一蹬地面！身体如同泥鳅般，义无反顾地向着那狭窄黑暗的缝隙里！狠命钻去！
噗通！嘶——！
肩膀和后背擦过硬物带来剧痛！狭窄的空间几乎将他卡住！但他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在绝对的黑暗中奋力向下向内爬行！将背后那橘红的凶光和致命的扫描重压甩在身后！
冰冷、潮湿、带着泥土与机油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黑暗！绝对的黑暗！
身后，从狭窄的缝隙口，传来一声沉闷如同压抑巨兽般、无比愤怒的咆哮！整个狭小的空间都在震动！橘红的光芒在入口处剧烈地吞吐明灭！
它在外面！进不来？！
林锐在黑暗中停下动作，剧烈喘息，几乎虚脱。左臂已经完全麻木了！他颤抖着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指尖传来温热粘稠的触感——是血。后背一片湿冷，不知是汗、是渗出的血液、还是刚才攀爬蹭到的泥水。
喘息声在狭小的通道里异常清晰，如同濒死者的呻吟。大脑一片混沌，剧痛和麻木感如同附骨之蛆。他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右臂伤口带来的刺痛感上——这点真实的痛楚像是锚点，将他从意识的涣散边缘拉了回来。
入口处橘红的光芒和沉闷的咆哮不知何时消失了。死寂。绝对的死寂包裹着他，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不安。通道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嘶哑的呼吸。
黑暗深处吹来的冷风，那股新鲜的泥土与机油混合的气味，像黑暗中伸出的一根诱人手指。唯一的生路。
他动了。如同蠕虫，在狭窄逼仄、布满了尖锐凸起和粗糙岩面的通道里艰难移动。空间太窄，大部分时候只能侧身甚至匍匐前进。尖锐的金属碎片和冰冷的碎石摩擦着伤口和本就破烂的衣物，每一次身体摩擦带起的火辣辣痛楚和冰寒触感都是煎熬。爬行了一小段距离，方向似乎在缓缓向下？坡度不大，但体力消耗惊人。
左臂像不属于自己了，沉重麻木。他用还能动的右臂支撑、扒拉身体向前，右腿蹬着。爬行异常缓慢。脑中那冰冷的系统彻底沉寂下去，之前那种被外部强制干涉的感觉消失了。身体的虚弱感无比真实，思维像是陷入了黏稠的迷雾。
不知道爬了多久。感官因极度疲惫和黑暗的单调而开始迟钝。只是麻木地重复机械动作：右臂支撑，右腿蹬，身体拖行向前一点。再重复。汗水和不知是污血还是渗液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就在他的意识在黑暗和痛楚的研磨下再次模糊时——
砰！
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
瞬间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金星乱冒！本能的低哼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撞击让他停下了动作。
他喘息着，用右手摸向前方。不是岩壁尽头。是一个……转折点？
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硬物。金属？边缘似乎有一定弧度。他顺着这弧形的轮廓摸索……向右延伸了一小段……是管道？一条比他所在的隧道口稍微宽一点的圆形管道？嵌在原本的岩壁侧面？刚才的撞击点就是岩壁和这条圆形管道的连接处凸起。
管壁冰冷，很厚实。他摸索着，触感像是……某种高密度合金？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污和尘土，还有某种潮湿黏腻的苔藓类物质。
管道的入口在哪？他顺着刚才摸到的边缘向下……
找到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洞口！直径似乎比管道本身小一圈？像是被人为破坏了管壁后形成的入口？破口边缘参差不齐，摸上去极其锋利！有凝固物？像是很久以前形成的。
这破损入口，就是他要进入管道的唯一通道？
林锐将身体调整了方向，面朝着洞口，背部紧贴着岩壁，单薄的肩胛骨被冰冷的石头硌得生疼。他尝试探头进去。冰冷的金属管道入口边缘抵住他的额头，寒气刺骨。洞口很小，他需要收缩身体挤过去。
他先用右脚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挤进破损的洞口。尖锐的边缘立刻刮擦着本就破损的裤子和皮肤，传来刺痛。他咬紧牙关，继续向内推送身体。
忽然！
右脚踝外侧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似乎被管道内侧边缘某个更加尖锐的倒钩猛地刮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
“嘶！”剧烈的疼痛让林锐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猛一抽搐！原本平衡的姿势瞬间破坏！身体的重量和失衡产生的力量，全部压在了支撑身体的右臂和刚刚挤进去一小半的右腿上！
身体失去重心向前扑倒！带动着伤口再次狠狠刮在锋利的金属破口边缘！
噗嗤！
更大的豁口被撕开！
身体几乎要被那股力量拖入管道内！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老旧电视机开机瞬间的高频嗡鸣，极其突兀地在他贴着管道破口的左耳边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物理空间，更像是直接穿透了管壁、穿透了头骨，钻进了大脑深处！
不是攻击！
是信号！极其清晰的、熟悉的信号接入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
还没等林锐完全反应！
嗤啦——！！！
如同烙铁烫入皮肉！
大脑深处瞬间燃起一道冰冷、焦灼、带着强烈排异反应和警告意味的剧痛！远比之前任何指令干涉都要强烈！像是强行启动被强行断电的核心引擎，又如同在布满伤口的躯体上倒入了滚烫的酒精！
【警告！未授权外部…强制接入…发生！！】
【检测到…高规…能源管线…未污染…能源…？！】
【系统核心…强制唤醒…协议…激活失败！拒绝接入！】
【权限验证…发生…扫描…发生…】
【警告！权限混乱！检测到…未知标记…标识符异常…协议冲突…启动…逻辑防火墙…】
断断续续、急促尖锐的提示音如同被强行扯断的电线在脑中噼啪乱响！充满了混乱、焦躁和自我防护的本能！
“呃啊——！！！”林锐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双手猛地抱住了头颅！太阳穴如同要炸开！眼前瞬间被无数混乱的冰蓝色和赤红色数据乱流淹没！那是系统在剧烈抗拒，是权限逻辑在激烈碰撞！带来的精神冲击远超龙骸意志的纯粹碾压！
这痛苦强烈到了极点！仿佛整个灵魂在被两种不同的烙铁炙烤！
但这突如其来的、源自体内的剧变风暴，反而像一个残酷的火种，瞬间将林锐那因疲惫和伤痛而迟滞麻木的意志点燃了！
剧痛带来清醒！
罐子里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想强行通过这条管道、通过能量管线……连接他？！不是攻击！是……接入？！
“滚！！！”
一声撕裂喉咙的咆哮在狭窄通道内炸开！林锐眼中血光爆射！求生的疯狂和极致的愤怒彻底压倒了那来自大脑深处的混乱与剧痛！他的身体猛地向下蜷缩！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向那狭窄的管道破口内——狠狠地——一头撞了进去！
砰！！咔嚓！
肩膀和后背传来骨头撞在硬物上的钝痛，但更清晰的是一声细微的、仿佛某种电路被强行卡断的脆响！以及……管道内瞬间熄灭下去的那种高频嗡鸣的尾音！
【强制接入…中断…目标丢失…】
【逻辑防火墙…稳定…过载…能量核心…临时充能…0.01%…】
【系统核心…进入…修复…休眠…】
脑中那混乱的嘶鸣如同被强制断电，瞬间平息。只剩下精神层面撕裂后的剧痛余波和那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弱提示音，也彻底陷入死寂。最后一点被强行刺激出的能量光晕，在意识深处彻底熄灭。
管道内一片死寂。只有林锐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带着血腥味的粗重喘息声在冰冷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他瘫在冰冷、布满油污和尖锐碎屑的管壁底部，右腿伤口温热的血液在黑暗中浸润着身下的湿冷。左臂依旧麻木沉重，左肩胛骨撞得生疼。
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他喘息着，艰难地转动脖颈，借着右眼刚刚勉强适应一点点管道深处黑暗的微弱视野——管壁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自然磷光苔藓？——看向自己挤进来的入口位置。
锋利的金属破口边缘，几道新鲜的、清晰的刮痕非常刺眼。刮痕末端，一小块……指甲盖大小、暗黄色的、类似石蜡碎块般的东西，半粘在破口边缘的油污里。
那是刚才撞击他右腿的东西？造成伤口的元凶？
不……等等！
林锐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在黑暗中因惊骇而急剧扩张！
那东西……不是管道本身的碎片！
在它断裂口的内部，嵌着一小段……极其细微的、断裂的、散发着黯淡暗金光泽的……纤细导线？！？！
【羲和】的管线？！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在这个被破坏的、荒废的管道入口处？！那条纤细导线断裂的暗金光泽，和他之前在矿场深处看到的那些能量管线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