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米高空的小憩
在飞机场停机坪飞机准时起飞,一架波音747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像一头温顺的巨兽,驮着满舱的乘客穿梭在云层之上。窗外是无垠的湛蓝,般的云朵在机翼下缓缓流淌,偶尔有阳光穿透云层,在客舱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哇!快看外面!像一样!”步美趴在窗边,小脸蛋贴在冰凉的舷窗上,眼睛亮晶晶的,“元太,光彦,你们看那边,那朵云好像恐龙!”
“哪里哪里?”元太立刻挤过去,庞大的身躯差点把旁边的空乘推得一个趔趄,“哼,明明更像鳗鱼饭!”
“才不是呢,”光彦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从形态学角度看,更接近霸王龙的轮廓,你看这是头部,这是前肢……”
三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安静的客舱里格外显眼。毛利小五郎早就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噜,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衬衫上,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啤酒……鳗鱼饭……”。兰无奈地抽出纸巾,轻轻帮他擦了擦,又转头看向身边的柯南。
柯南正捧着一本推理小说看得入神,偶尔抬眼看看三个吵吵闹闹的伙伴,嘴角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他的旁边坐着工藤夜一,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正戴着耳机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透过舷窗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柯南,夜一,要不要吃点巧克力?”兰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这是出发前特意买的,想着路上给大家当零食。
柯南抬起头,接过一块牛奶巧克力:“谢谢兰姐姐。”
夜一摘下一只耳机,睁开眼笑了笑:“不了,谢谢小兰姐姐,我有点晕机,想再睡会儿。”
“晕机吗?要不要找空乘拿点晕机药?”兰立刻担心起来。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夜一摆摆手,重新戴上耳机,却没有再闭上眼,目光越过柯南,落在窗外的云层上,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兰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上次流水亭的案子后,夜一好像总是这样,偶尔会突然陷入沉默,眼神里藏着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她知道夜一和新一一样,心思远比表面看起来要重,只是他比新一更擅长把情绪藏起来。
客舱里的广播响起,空姐温柔的声音提醒大家飞机即将进入平流层,接下来会提供餐食。步美他们立刻欢呼起来,元太已经开始念叨着要吃最大份的咖喱饭。兰笑着摇摇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为了准备这次冲绳旅行,她昨天几乎没睡,又是收拾行李又是核对行程,现在被这平稳的飞行节奏一催,困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兰姐姐,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吧,”柯南注意到她眼底的青黑,轻声说,“到了我叫你。”
“嗯,”兰打了个哈欠,把毛毯拉到肩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那我睡一会儿,你们别闹得太厉害哦。”
她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机舱里特有的、混合着咖啡香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引擎的轰鸣像一首单调的摇篮曲,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那趟从东京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上,也是这样平稳的飞行,也是这样弥漫着咖啡香的客舱,只是那时身边坐着的,是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二、洛杉矶航线的尖叫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那是兰第一次去美国,也是她和新一单独出行最远的一次。起因是新一的妈妈工藤有希子在洛杉矶拍电影,特意给他们寄了两张机票,说让他们趁暑假过去玩。出发那天,新一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推理小说和相机,一路上都在兴奋地念叨着洛杉矶的黑帮电影取景地。
“兰,你知道吗?《唐人街》里杰克·尼科尔森坐的那辆轿车,现在还在好莱坞博物馆里呢!还有《洛城机密》的片场……”
“知道啦知道啦,”兰当时无奈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是去看电影取景地,还是陪我玩啊?”
“当然是陪你玩啊,”新一立刻改口,耳根却悄悄红了,“顺便……看看取景地嘛。”
飞机是晚上的航班,起飞后不久,客舱里的灯光就调暗了,大多数乘客都在闭目养神或看机上电影。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东京夜景,心里满是期待。新一却不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只是安静地看着一本航空杂志,偶尔抬头看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兰好奇地问。
“没什么,”新一合上书,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在想如果飞机上发生命案,该怎么破案。”
“呸呸呸,”兰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新一笑着拉开她的手:“开玩笑的啦,不过你别说,高空密室案可是推理小说里的经典设定,封闭的空间,有限的嫌疑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兰却已经没太听清,困意渐渐袭来。她往新一身边靠了靠,把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嗯。”新一的声音有些僵硬,却没有动,只是慢慢地、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兰能感觉到他肩膀的温度,还有他微微加速的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在安静的客舱里格外清晰。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尖叫突然划破了客舱的宁静,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睡意。兰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抓住新一的胳膊,心脏“咚咚”地狂跳。
“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新一已经站起身,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客舱:“出事了,声音好像是从后舱的洗手间传来的。”
果然,没过几秒,就有乘客惊慌地大喊:“杀人了!洗手间里有人被杀了!”
客舱里顿时一片混乱,尖叫声、哭泣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空乘们连忙跑过来维持秩序,试图让大家冷静下来,但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新一拉着兰,逆着惊慌的人流往后舱走去,兰的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心也一样冰凉,却异常坚定。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新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乘客们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后舱的洗手间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一个穿着制服的空乘正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手指着紧闭的洗手间门:“里、里面……有人死了……”
新一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门没锁。他缓缓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洗手间里狭小的空间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倒在地上,双目圆睁,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脸色青紫,显然是窒息而亡。他的手里还攥着一个相机,镜头盖已经脱落,像是死前还在拍摄什么。
“大家不要进来,保护现场!”新一站在门口,挡住想要围观的人群,声音冷静得不像一个高中生,“谁是机组人员?请立刻联系地面控制中心,说明情况,另外,有没有医生?”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我是医生。”
“麻烦您过来看看,确认一下死亡时间和死因。”新一侧身让他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洗手间的环境——狭小的空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门内侧的挂钩上挂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地上除了死者,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只有几滴散落的血迹,像是从死者嘴角滴落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兰转头一看,居然是目暮警官,他穿着便服,手里还拿着一个旅行包,显然也是这趟航班的乘客。
“目暮警官?”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目暮看到新一和兰,也是一愣:“新一?小兰?你们怎么在这里?”他随即看到洗手间里的情景,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这是……命案?”
“是的,目暮警官,”新一沉声道,“死者男性,颈部有勒痕,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具体时间需要医生确认。”
目暮立刻拿出手机——虽然在高空没有信号,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想联系警视厅,随即又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现在暂时负责这起案件。麻烦机组人员配合一下,先把乘客集中到前舱,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后舱,尤其是这个洗手间。”
空乘们连忙照做,客舱里的混乱渐渐平息下来,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医生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死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死亡时间大概在30分钟到1小时前,颈部的勒痕很深,边缘有不规则的磨损,应该是被某种柔软但坚韧的东西勒死的,比如……绳子或者围巾之类的。”
“有没有发现凶器?”目暮问。
医生摇摇头:“没有,洗手间里很干净,除了死者和他的相机,没有其他可疑物品。”
新一的目光落在死者攥着的相机上:“目暮警官,能让医生把相机拿出来吗?小心点,别破坏指纹。”
医生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取出相机递给目暮。新一凑过去,目暮打开相机的显示屏——里面全是机舱外的风景照,有云层,有落日,最后一张照片有些模糊,像是隔着舷窗拍的,画面里能看到机翼和一小片天空,没有任何异常。
“死者是什么身份?”目暮问旁边的空乘。
一个年长的空乘回忆道:“他叫大鹰和洋,是一位摄影师,我们登机前核对信息时看到的。他这次好像是去洛杉矶参加摄影展,随身带了很多摄影器材。”
“和他同行的有谁吗?”
“这个……”空乘有些犹豫,“好像是和另外三位乘客一起的,他们登机时是一起办理的手续,我记得其中有一位女士还特意问过摄影器材的托运规定。”
“能找到他们吗?”
“应该可以,我去查一下乘客名单。”空乘匆匆离开。
新一蹲在洗手间门口,目光扫过地面,突然指着门框内侧的一个小划痕:“目暮警官,你看这里。”
目暮凑过去,只见木质门框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蹭过,边缘还有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
“这是什么?”
“不好说,”新一摇摇头,“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也可能是死者挣扎时不小心弄的。对了,目暮警官,你能帮我查一下死者的背景吗?虽然现在没有信号,但落地后可以立刻联系警视厅。”
“没问题,”目暮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新一,你弟弟呢?刚才好像看到他也在这趟飞机上。”
新一这才想起夜一——出发前妈妈说夜一正好也要去洛杉矶参加一个学术交流,就让他跟他们一起走,省得单独订票。刚才一片混乱,他居然把弟弟忘了。
“夜一?”新一抬头四处张望,只见夜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正冷静地观察着现场,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
“哥。”夜一走过来,把笔记本递给新一,“我刚才问了旁边的乘客,死者大鹰和洋登机后一直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三个人,应该就是和他同行的。我把他们的座位号记下来了。”
笔记本上的字迹清秀工整,不仅记了座位号,还有简单的外貌描述:
“19A:天野柬,女,约30岁,穿米色风衣,戴墨镜,随身行李是一个棕色的皮质手提箱。”
“19b:鹈饲恒大,男,约35岁,穿黑色西装,戴金丝眼镜,手提黑色公文包。”
“19c:鹭沼昇,男,约28岁,穿牛仔夹克,染着黄色头发,背着一个双肩包。”
“做得好,夜一。”新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复杂——夜一总是这样,看似冷淡,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最有用的信息,比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冷静。
“小兰姐姐,你还好吗?”夜一转头看向兰,注意到她脸色发白,“要不要去前面坐会儿?”
“我没事,”兰摇摇头,紧紧抓着新一的衣角,“我跟你们一起。”她虽然害怕,但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新一身边。
这时,空乘带着三位乘客走了过来,正是夜一笔记上记录的三人。
“警官先生,您找我们?”鹈饲恒大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天野柬低着头,用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提箱的拉杆。
鹭沼昇则显得有些不耐烦,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嘴角撇了撇:“怎么了?大鹰那家伙出事了?”
“你们认识死者大鹰和洋?”目暮严肃地问。
“算是认识吧,”鹈饲恒大干咳了一声,“我们都是去参加洛杉矶摄影展的,路上碰巧遇到,就一起订了机票。”
“碰巧?”新一突然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我刚才看了死者的相机,里面全是风景照,没有一张人像,但你们同行的话,至少会拍几张合影吧?”
鹈饲恒大的脸色微变:“我们……我们不太熟,只是刚好同路。”
“是吗?”新一没有再追问,转而看向天野柬,“这位小姐,刚才航班起飞后,你一直在座位上吗?”
天野柬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有点晕机,大概半小时前去找空乘拿了晕机药,吃完就一直在睡觉,没去过别的地方。”
“有人能证明吗?”
“空乘应该可以,”天野柬抬起头,墨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她给我药的时候,旁边座位的乘客应该也看到了。”
新一记下这一点,又看向鹈饲恒大:“你呢?”
“我刚才去了趟洗手间,”鹈饲恒大说,“大概在飞机起飞后一个小时左右,前后也就五分钟,回来后就一直在看文件。”
“去的哪个洗手间?”
“前舱的,离座位比较近。”
最后是鹭沼昇,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一直在座位上听歌,没动过。不过说起来,大鹰那家伙平时得罪的人不少,被人杀了也不奇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目暮追问。
“没什么意思,”鹭沼昇嗤笑一声,“他那人仗着自己有点名气,到处抢别人的选题,还喜欢偷拍女生,上次就因为偷拍天野,被我们劝开了……”
“鹭沼!”天野柬突然厉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鹭沼昇撇撇嘴,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挑衅却显而易见。
新一敏锐地捕捉到天野柬瞬间紧绷的身体,还有她下意识抚摸颈部的动作——那里有一条细细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相机模型。
“你们刚才说,死者是摄影师?”新一突然问。
“是啊,”鹈饲恒大点点头,“在业内小有名气,擅长拍风光和人文。”
“那他的摄影器材呢?”新一看向他们的行李,“我刚才看洗手间里只有一个相机,他应该不止带了这些吧?”
“他的器材都托运了,”天野柬低声说,“登机时他还抱怨说相机包太重,怕带上飞机不方便。”
新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扫过三人的行李:天野柬的手提箱看起来不大,鹈饲恒大的公文包鼓鼓囊囊的,鹭沼昇的双肩包看起来很轻,大概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