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争协议……执行者……”
“低语文库”节点最后传递出的信息,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死寂的方舟内回荡。比之前“农场主”那宏观、冰冷的注视更加令人心悸的,是这股新出现的意志——它不带有任何观察、评估的意味,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宇宙基本力般不可抗拒的“执行”意念。它锁定的并非某个区域,而是他们每一个存在的“本质印记”,仿佛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注定会被追上、被清除。
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哀悼。
“走!”赵明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声音因过度紧张而扭曲。他接管了方舟的全部控制权,双手在控制台上化作一片残影。
逆熵之舟残破的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仅存的引擎被催谷到极限,甚至开始超载运行,爆发出最后的光芒,载着昏迷的林弦和伤痕累累的众人,如同受惊的箭矢,猛地扎进了混沌海那无边无际的、色彩斑斓却又危机四伏的虚空之中。
这一次的逃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激烈的追逐战,没有绚烂的能量对轰。只有极致的“静”与“快”。
方舟将“低语文库”提供的、关于信息静默和规则隐匿的残破技术发挥到极致。所有的能量波动被强行内敛,所有的神念辐射被彻底屏蔽,甚至连方舟自身的存在痕迹,都在一种临时构筑的、极其脆弱的“信息迷彩”下被尽可能淡化。它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在混沌海的背景辐射和规则湍流中,朝着一个完全随机、连他们自己都无法预知的方向,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短促、剧烈、毫无规律的跃迁。
每一次跃迁,都伴随着舰体结构的进一步损伤和能量的急剧消耗。每一次从跃迁状态脱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全力收敛气息,惊恐地感知着外界,生怕那“执行者”的意志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前方。
然而,什么都没有。
混沌海依旧浩瀚,死寂,遵循着它自身混乱而宏大的规律。仿佛那令人窒息的锁定,只是一个幻觉。
但这种“平静”,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心理压力。
“它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现?”石猛紧握着拳头,焦躁地透过经过特殊处理的舷窗,望向外面光怪陆离却又空无一物的虚空。他宁愿面对一场明知不敌的惨烈战斗,也不愿忍受这种等待铡刀落下的折磨。
“它在‘计算’。”云珩的声音干涩,他面前的光幕上流淌着无数复杂的数据流,那是他利用“低语文库”提供的碎片信息,结合林弦之前对抗“农场主”时展现出的规则扰动,进行的反向推演,“‘执行者’的逻辑核心与‘农场主’不同。它不急于捕捉,它在进行最优化路径计算,确保一击必杀,不留任何变量,不产生任何……可能被其他‘观察者’利用的‘信息残留’。”
苏小婉守在林弦的维生舱旁,握着他冰冷的手,手腕上的淡金痕迹微微发热。她不仅能感受到林弦体内那极度虚弱却依旧在深层意识中与某种规则纠缠的波动,更能隐约感受到,在遥远到无法想象的混沌海深处,那个锁定他们的“执行者”,其存在本身就像一个不断收缩的、冰冷的数学集合,正在将无数种他们可能的逃亡路径逐一排除、收敛。
“它在……逼近。”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虽然感觉还很遥远,但那种‘必然会被追上’的确定性……越来越强了。”
绝望,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无声地侵蚀着每个人的心灵。
赵明尝试了所有已知的隐匿技术,甚至冒险潜入了几处规则极其混乱、足以撕裂寻常仙器的“混沌风暴”边缘,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没有丝毫减弱。
能量储备,已经降到了百分之三的红线。方舟的结构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多处区域依靠着石猛强行以逆熵之力固化才没有解体。
他们,已经山穷水尽。
“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逃下去了。”赵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们必须找一个地方,哪怕只能喘息片刻,进行紧急维修和能量补充……”
“可是,哪里是安全的?”云珩苦笑,“在‘执行者’的锁定下,任何已知的坐标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坟墓。”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监控林弦生命体征和意识波动的苏小婉,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石猛立刻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