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的声音消散在枫香里时,阿依古丽指尖的桂粉突然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拼出半张残缺的地图——正是归墟烽燧地宫的第二层结构。她猛地抬头,发现老织娘的黑袍下摆沾着的泥垢,竟与“织痕录”里记载的归墟土壤成分完全一致。
“她不是偶然来的,”兰珠抓起那半块染血的玉佩,玉佩断面的齿痕与指骨梭的凹槽严丝合缝,“老织娘早就知道,要打开血织门,必须楚明的血脉!”
周明远突然踹开工坊角落的暗格,里面藏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箱子打开的瞬间,寒光刺眼——竟是十二把样式各异的青铜织梭,梭身上的铭文与指骨梭如出一辙。“这是我爹留下的,”老周的声音带着颤,“他说咱们周家,世代都是守陵人的‘织卫’,这些梭子,能破血织术的幻境!”
“呜——”
波斯少年的骆驼突然焦躁地刨蹄,驼铃的频率变得诡异,竟与羊皮卷上的血纹产生共鸣。众人低头,只见羊皮卷上的归墟地图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宫入口的位置,渐渐显露出一行小字:“寅时三刻,血月贯顶,方入血织门。”
楚昭抬头看天,乌云已散去大半,一轮残月隐在枫枝后,边缘泛着诡异的血红。他突然想起李老先生信里的话:“归墟地宫的每一道门,都对应着一种织法,血织门需以‘情丝’为引——那是守陵人用七情六欲凝练的线。”
“情丝?”小石头抱着指骨梭发抖,梭身上的红宝石突然亮起,映出他袖中藏着的香囊——那是兰珠给他绣的平安符,此刻竟在红光中抽出一缕银丝,缠上青铜织梭,“是这个吗?”
兰珠脸色骤变:“我娘说过,守陵人的女子,绣出的平安符会凝结自身的‘念’,若对方也有牵挂,就能化作情丝……小石头,你……”
“别磨蹭了!”阿依古丽突然抓起一把青铜织梭,她的青黛染料在地上画出的共生纹,竟与归墟地图的脉络重合,“寅时三刻只剩一个时辰,再不去,楚明就真的回不来了!”
众人立刻收拾行装:周明远扛着青铜织梭,兰珠将“织痕录”与羊皮卷缝在一起,波斯少年牵来最快的骆驼,小石头把指骨梭塞进怀里,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却突然拽住楚昭的衣角,她指尖的血纹竟在月光下变得清晰,与归墟地图的核心完全吻合。
“我也去,”她仰着红扑扑的脸,手里的布瓜棚不知何时织进了楚明的银梳纹,“我能感觉到,地宫里有东西在叫我。”
归墟烽燧的轮廓在血月下愈发狰狞。众人赶到时,地宫入口的石门上,正缓缓浮现出与“轮回锦”相同的纹路,只是所有的暖色调都变成了猩红。楚昭将玉佩按在石门中央的凹槽,周明远立刻抛出三把青铜织梭,分别钉在石门的三角位置,兰珠则将情丝缠上梭身,口中念诵着“织痕录”里的守陵人祷词。
“咔嚓——”
石门应声而开,一股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甬道两侧的石壁上,竟嵌着无数具干尸,他们的手指都保持着握梭的姿势,胸口的位置,赫然是与楚明相同的血纹。波斯少年用弯刀撬开一具干尸的嘴,里面掉出半片沙枣花干,与他商队带来的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守陵人分支?”阿依古丽的青黛线突然自动飞出,缠上一具干尸的手指,干尸竟微微动了动,指向甬道深处,“他们还活着?”
“是血织术的余威,”楚昭捡起那半片沙枣花,发现花干上的纹路正在蠕动,“老织娘说的没错,这里的一切,都是用活人织成的幻境——但只要我们心不动摇,幻境就伤不了我们。”
前行约莫百步,甬道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圆形地宫。地宫中央,矗立着一架巨大的青铜织机,机身上缠绕的不是丝线,而是泛着红光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悬在半空的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