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的桃花落尽时,楚昭收到了小石头从京城寄来的第二封长信。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墨迹却有些洇染,显然是在灯下急就的。兰珠正坐在驿站的柜台后,用沈知言留下的拓印工具,将忆镜壁上的楼兰地图拓在棉纸上,墨香混着窗外飘来的柳絮,漫过整个大堂。
“你看这句,”楚昭指着信上的字迹,“‘皇家图书馆发现了西夏与楼兰的互市文书,里面提到影源曾被用作商道地图,标注着水源与安全路线。原来最早的守陵人,其实是商队的向导。’”
兰珠放下拓印纸,指尖拂过纸上的商道路线:“这就说得通了。归墟的暗河支流,正好连接着几条重要的商道,守陵人守护的,或许从来都是往来商队的安全。”她突然笑了,“波斯少年的商队不就常说,跟着守陵人留下的标记走,永远不会迷路吗?”
正说着,波斯少年背着个大包袱从外面进来,脸上沾着些尘土,显然是刚从商队卸完货。“楚昭,兰珠,你们看我带什么回来了!”他打开包袱,里面是些西域的彩绸和香料,还有个精致的木盒,“这是楼兰故地的工匠做的,说照着忆镜壁上的图案复刻的影源模型,能在月光下显出台阶的密语。”
楚明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的模型是用黑曜石雕刻的,巴掌大小,纹路与楚昭见过的影源碎片一模一样。“真好看!”他举着模型往阳光下跑,影子投在地上,竟真的显出几行扭曲的符号,与佛塔通道里的密语如出一辙。
“这工匠是怎么知道密语的?”兰珠惊讶地问。
“他说他爷爷是守陵人后裔,”波斯少年笑着说,“听我描述了忆镜壁的影像,就知道该怎么刻了。还说等我们下次去楼兰,要给我们当向导,带我们看新发现的壁画。”
傍晚时分,王掌柜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封盖着官印的信函,脸色有些凝重:“楚小哥,京城来的公文,说是让你去一趟,说是沈知言先生在整理西夏文书时出了点事。”
楚昭心里一沉,拆开信函。上面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的,只说沈知言在解读一份关于影源用途的残卷时,被人诬陷私藏禁书,关进了刑部大牢,让楚昭带着忆镜壁的拓片和影源模型去作证。
“是那些想销毁文献的人动的手!”兰珠握紧拳头,“他们怕沈先生把影源的真相公之于众。”
“我去京城。”楚昭当机立断,“你们留在镇上,我尽快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兰珠不容分说地开始收拾行李,“沈先生是为了我们才研究残卷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波斯少年也扛起自己的包袱:“商队正好要往京城送批货,顺路。再说,我的骆驼比驿站的马车快。”
楚明拉着楚昭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哥,我也想去,我会保护你们的。”
楚昭摸了摸他的头:“你留在镇上帮王掌柜照看驿站,等我们回来给你带京城的糖人。”
出发前一夜,兰珠将忆镜壁的拓片仔细缝进楚昭的衣襟里,又把影源模型用棉花裹好,放进波斯少年的商队账本里。“路上小心,”她低声说,“那些人既然敢动沈先生,肯定也会盯着你手里的拓片。”
楚昭点头,将父亲留下的“陵”字佩系在她颈间:“这个你戴着,能保平安。”
第二天一早,楚昭、兰珠和波斯少年骑着骆驼,跟着商队往京城出发。楚明和王掌柜站在驿站门口挥手,铜铃声在晨雾里远远传开,像串沉甸甸的牵挂。
往京城走的官道上,春意正浓。杨柳依依,麦田青青,与西域的戈壁景象截然不同。波斯少年的商队走得很快,骆驼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路过一个小镇时,他们在客栈歇脚,邻桌的几个书生正在谈论沈知言被抓的事。
“听说沈先生是因为研究什么‘影源’才被抓的,”一个戴方巾的书生压低声音,“说是那东西能惑乱人心,朝廷要彻底销毁所有相关的文书。”
“我看是有人怕他查出什么吧,”另一个书生冷笑,“前几日还有锦衣卫在皇家图书馆翻找西夏残卷,动静闹得挺大。”
楚昭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看来对方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大,不仅要销毁文献,还要把所有知道影源真相的人都除掉。
走到黄河渡口时,突然遇到几个锦衣卫盘查。为首的人留着山羊胡,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商队的货物:“有没有携带禁书或违禁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