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赵恒在福宁殿内,看着那面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却依旧狰狞的西夏狼头大纛,以及那套沉重冰冷、沾着血污的“铁鹞子”重甲,久久无言。尤其是听到杨延昭以弱势兵力,竟能完成如此大规模的围歼,更是感到一种深深的震撼。
“杨卿……真乃朕之卫霍也!”良久,赵恒才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这功绩太大了,大到让他之前的猜忌和默许王钦若的小动作,显得如此可笑和狭隘。
而朝堂之上,更是一片哗然。主战派扬眉吐气,纷纷上表为杨延昭及西线将士请功。之前那些附和王钦若,质疑杨延昭“穷兵黩武”、“罔顾士卒”的言论,在如此煌煌战功面前,顿时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小人行径。
王钦若一党顿时陷入了极大的被动。卡扣军饷之事,再也无人敢提。面对潮水般的请功奏章和皇帝的明显态度转变,王钦若不得不咬牙上表,盛赞杨太师之功,并“建议”朝廷从优议赏。
很快,朝廷的封赏旨意便以最快的速度下达:
杨延昭加食邑五百户,赐丹书铁券(已是第二次),其子孙世袭罔替之恩遇更隆。赏赐金银绢帛无数。
西线诸将,石普加封节度使,李士彬授团练使,野利刚浪棱等蕃部首领皆有厚赏并正式官职。参战士卒,俱有重赏,抚恤加倍。
同时,圣旨严词申饬了三司之前“核查不力、险些贻误军机”的行为,明确要求,北疆、西线一应军需粮饷,必须优先、足额保障,不得再有拖延!
一场围绕粮饷的政治风波,就这样被一场酣畅淋漓的军事胜利彻底粉碎。
然而,就在定州和西线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与来自汴梁的褒奖之时,杨延昭却接到了两份截然不同的密报。
一份来自北疆。探马回报,辽国南京留守耶律隆庆,在得知白豹川宋军大胜后,非但没有趁机南下的迹象,反而进一步收缩兵力,加固城防,似乎被打怕了,又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另一份,则来自兴庆府。王贵的锐士营付出不小代价传回消息,李元昊败退回兴庆府后,并未受到其父李德明的严惩,反而因其“虽败犹勇”、且在极端不利情况下带回部分主力,而在部分少壮派贵族中威望有所上升。西夏内部,主张暂时隐忍、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再图报复的声音占据了上风。
“耶律隆庆偃旗息鼓,李元昊败而不馁……”杨延昭看着这两份密报,眉头微蹙。表面的胜利之下,隐藏着更深的暗流。北方的狼暂时退缩舔舐伤口,西方的狼则变得更加隐忍和危险。
他知道,白豹川的胜利,只是暂时压制了外患,争取到了一段宝贵的和平发展时间。但内部的倾轧,绝不会因此而停止。王钦若等人此次受挫,只会让他们更加记恨,手段也会更加隐蔽和狠毒。
“太师,如今北疆西线皆安,朝廷赏赐又厚,我们是否可稍作休整?”杨延光问道。
杨延昭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巨大的疆域图,从北方的幽云十六州,到西方的河西走廊,最终落在那座繁华而复杂的帝都汴梁。
“休整?”他缓缓道,“强敌环伺,暗箭未消,岂是休整之时?”
“白豹川之胜,非是终点,而是起点。它为我们赢得了时间,也赢得了空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趁着这段难得的和平,进一步巩固北疆,经营西线,富民强兵,积草囤粮!”
“我们要让这万里边关,真正成为一道辽夏无法逾越的钢铁防线!也要让汴梁城里的那些人明白,这大宋的江山,离不开这铁与血的守护,更容不得宵小之辈在背后捅刀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远见。
凯旋的余音依旧绕梁,但杨延昭的目光,已然投向了更远的未来。他知道,脚下的路还很长,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加严峻。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手中握着的,不仅是锋利的刀剑,更有十万边军的赤胆忠心,以及一颗属于穿越者的、不甘屈从于命运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