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着杨洪的话语,车间内适时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和一阵慌乱(自然是安排好的),吓得林特和他带来的工匠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既然……既然工艺如此不稳,那便……便先依现有配方生产吧。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林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再也不敢提进入核心车间的事了。他知道,杨延昭这是铁了心要保住核心技术,他若强行逼迫,万一真出了大事,他第一个掉脑袋。
在军事和火器上无法取得突破,王超和林特便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方面。他们利用朝廷赋予的监督之权,开始仔细核查北疆的粮饷账目、地方赋税、乃至官员的任免升迁,试图从经济和政治上找到杨延昭的“不法”证据,或者至少安插进一些属于他们自己的人。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北疆的官僚体系,早已被杨延昭整合得铁板一块。各级官吏,要么是杨延昭一手提拔起来的干才,要么是深知北疆离不开杨家将、利益早已与杨氏捆绑在一起的地方实力派。他们面对王超、林特的“审查”,表面上配合,账目做得清清楚楚,人员背景“干干净净”,让王、林二人挑不出任何明显的毛病,但那种无形的排斥和阳奉阴违,却让他们寸步难行。
王超试图拉拢几个看似不得志的中下层军官,许以高官厚禄,结果不是被婉言谢绝,就是第二天便被以“能力出众”为由,调往了更偏远、更重要的前线军寨“委以重任”,让他鞭长莫及。
林特想从地方士绅入手,寻找对杨延昭不满的势力,却发现北疆的士绅商贾,因杨延昭保境安民,使得边境榷场贸易得以稳定进行,对他们而言利益攸关,几乎无人愿意得罪这位手握重兵、深得民心的杨太尉。
这场无声的较量,持续了数月。王超和林特使尽了浑身解数,却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反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杨延昭在北疆那根深蒂固、难以撼动的庞大影响力。
他们终于明白,朝廷派他们来“制衡”杨延昭,是一个多么天真而可笑的任务。在这片被战争和杨氏荣耀浸透的土地上,杨延昭就是毋庸置疑的王。除非朝廷下定决心,冒着北疆崩溃的风险进行一场彻底的清洗,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带着满满的挫败感和对杨延昭更深的忌惮,王超与林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汴梁的朝堂,不断地上奏,用更加隐晦却也更恶毒的语言,描述着杨延昭的“专权跋扈”和北疆的“尾大不掉”,期盼着朝廷能拿出更强硬的手段。
而定州宣抚使司内,杨延昭听着杨洪关于王、林二人近期动向的汇报,神色淡然。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一份关于新式床弩的改进图纸,“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根基稳固,朝廷……奈何不了我们。”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耶律休哥败退后,草原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但这沉寂之下,必然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内部的蠹虫尚可周旋,外部的豺狼,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告诉‘锐眼司’,辽国方面的情报,一刻也不能放松。”杨延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坚定,“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