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先请罪,将一切推给“识人不明”和“失察”,试图将自己摘出去。
寇准眉头紧锁,出列道:“陛下,王贵通敌,罪证确凿,自当严惩。然此信内容关乎北疆存亡,耶律休哥恐已得知我军粮草虚实,必须立刻调整部署,确保定州粮道万无一失!此乃当务之急!”
“寇大人所言极是!”杨延昭立刻接口,他必须抓住机会,将矛头引向更深层,“陛下,王贵一介行军司马,如何能精准掌握定州三号仓此等绝密?他又如何能与辽国高层建立联系,传递此等关乎国战胜负的核心情报?其背后,定然还有黑手!若不揪出此獠,今日有王贵,明日便可能有张贵、李贵!北疆防线,永无宁日!”
他这话,几乎是赤裸裸地指向了潘美!
潘美猛地抬起头,怒视杨延昭:“杨延昭!你此言何意?莫非是怀疑本官指使不成?!本官深受国恩,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潘枢密何必激动?”杨延昭毫不畏惧,与之对视,“末将只是就事论事!王贵是您一手提拔,其能接触定州粮草机密,恐怕也离不开您的安排吧?如今东窗事发,一句‘失察’,就能掩盖所有疑点吗?若潘枢密心中无愧,何不请陛下彻查与王贵过往甚密、乃至能指使他行此抄家灭族之事的所有人等?!”
“你……!”潘美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语塞。杨延昭的话,句句诛心,将他逼到了墙角。
“够了!”赵光义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他脸色铁青,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跪地的潘美和凛然而立的杨延昭。
他心中岂能没有怀疑?潘美与杨家的宿怨,其在西线问题上的积极推动,以及王贵与他的关系,种种线索都指向了这个位高权重的枢密使!但潘美树大根深,党羽众多,没有直接证据,仅凭推断,根本无法动他。而且,眼下北疆危局,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
“王贵通敌叛国,罪证确凿!”赵光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着殿前司即刻派人,锁拿王贵及其全家,押入天牢,严刑审讯,务必要撬开他的嘴!定州粮草,即刻转移,加强守卫,不得有误!”
他先处理了明面上的罪魁和迫在眉睫的危机。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潘美身上,冰冷而复杂:“潘卿,你举荐非人,确有失察之过。即日起,闭门思过,枢密院一应事务,暂由副使代理。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府!”
这是变相的软禁!虽然没有治罪,但剥夺了其权柄,已是极大的惩戒和警告!
潘美浑身一颤,伏在地上,声音艰涩:“老臣……领旨谢恩……”
最后,赵光义看向杨延昭,眼神中意味难明:“杨延昭,截获密信,揭露奸佞,于国有功。擢升为虎翼军左厢都指挥使,全权负责该军整训事宜。望你恪尽职守,勿负朕望。”
“微臣,遵旨!”杨延昭躬身领命。他知道,皇帝这是在平衡,也是在安抚。扳倒潘美非一日之功,能取得如此结果,已是目前形势下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至少,斩断了伸向北疆粮道的黑手,暂时遏制了潘美的气焰。
金殿对峙,暂告段落。
杨延昭走出宫殿时,朝阳正喷薄而出,金色的光芒驱散了黎明的黑暗。他深吸一口清晨凛冽的空气,感受着背后那深邃宫阙传来的无形压力。
这一局,他赢了半步。但真正的较量,远未结束。潘美虽受挫,却未倒台,其势力依旧盘根错节。而北方的耶律休哥,在得知粮草计划败露后,又会采取何种行动?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手中的力量,又增强了一分。这场扞卫国运与家族存亡的战争,他还将继续走下去,直至最终的胜利,或者……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