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母亲,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潘美等人亡我杨家之心不死,西线之败更显我军中弊端丛生。若不自强,终为人鱼肉。此事孩儿会做得极其隐秘,规模控制在最小,只挑选绝对忠诚、可造之材,授之以更为系统精深的兵法和战技,以为种子。即便事发,亦可推脱为家将部曲之私授,尚有转圜余地。”
杨延平沉吟道:“六弟所言,不无道理。我杨家将门,私下教导子弟部曲兵法是常事,只要规模不大,小心谨慎,或可瞒天过海。”
见长子也同意,佘太君最终下定了决心:“既如此,便依你。府中资源,你可暗中调用。地点……就选在城外我们杨家那处废弃的别庄,那里僻静,不易引人注意。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得到了母亲和兄长的支持,杨延昭立刻行动起来。他首先从虎翼军左厢中,秘密遴选了五名出身寒微、但头脑灵活、忠诚可靠、且在演武和新式训练中表现突出的低阶军官和精锐士卒。同时,又从府中家将子弟里,挑选了三名根底清白、颇有潜质的年轻人。
这八个人,便是他“星火计划”的第一批学员。
授课地点设在城外那座掩映在竹林深处的废弃别庄,由杨洪和焦赞轮流负责警戒和日常管理。杨延昭则利用休沐日或夜晚,亲自前往授课。
他传授的内容,远超这个时代普通家将所能接触的范畴:
·兵法精要:不仅讲《孙子兵法》,更结合宋辽夏的实际战例,深入浅出地讲解情报分析、心理战、后勤保障、以及他提出的“小群多路”、“重点突击”等战术思想。
·地图作业与沙盘推演:他亲手制作了简易的北方边境沙盘,教导他们如何识图、用图,并在沙盘上进行攻防对抗演练。
·特种作战技巧:包括隐蔽侦察、野外生存、简易陷阱制作、小队渗透与破袭等超越时代的战斗技能。
·思想灌输:反复强调“为国为民”的信念,培养他们的责任感和大局观,使其明白所学为何,为谁而战。
这些内容,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无异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对杨延昭的崇拜也日益加深,一种超越普通主仆、近乎师徒与同志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悄然建立。
杨延昭深知,这八点星火,目前还微弱不堪。但他们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可能,一种打破门第、依靠才能和忠诚晋升的希望。他相信,只要精心培养,假以时日,这些种子必将生根发芽,成长为支撑起他和杨家未来的栋梁之材。
就在他于暗中播撒火种的同时,孟良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那个嗜赌的王贵家仆,在又一次输红眼后,透露了一个更关键的信息——王贵曾在一次酒醉后,含糊地抱怨过,说“上面”要求他近期设法调往北面粮草转运的职位……
北面粮草转运!
杨延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如果王贵这个内鬼,真的混入了北疆大军的后勤系统……那后果不堪设想!耶律休哥一旦发动总攻,粮道被断,前线大军将不战自溃!
潜流,已然变成了致命的漩涡!
星火在暗中点燃,而巨大的危机,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北疆,向着大宋,猛扑而来!杨延昭感到,决定命运的时刻,正在飞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