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绝妙!”李恪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林休兄!你这…你这真是…艳冠长安啊!此词一出,红袖姑娘怕是要对你倾心不已了!”
三娘回过神来,一把抢过词稿,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哎呀呀!我的好郎君!您可真是…真是…奴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红袖!红袖!快!快把这词谱上!小蝶,准备唱!快!”她激动得语无伦次,风一般地冲出雅间去请红袖。
很快,一位身着绯红纱裙的女子抱着古琴,在三娘的引领下,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容貌并非绝色,但气质极为清冷,眉宇间带着一丝疏离和淡淡的倦意,仿佛红尘俗世皆不入眼。她便是倚红楼真正的头牌,以琴艺冠绝长安的红袖。
三娘将词稿递给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红袖的目光落在纸笺上,原本淡漠的眸子瞬间凝固了。她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字,指尖无意识地在琴弦上轻轻划过。片刻,她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李承乾,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是震惊,是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走到琴案前坐下,将古琴置于膝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
“铮——”
一声清越的泛音,如同玉石相击,瞬间涤荡了雅间内残余的喧嚣和浮躁。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红袖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起来。起初,琴声如春涧流泉,淙淙潺潺,带着一种慵懒的、暧昧的暖意,恰似词中“玉炉冰檐”、“粉融香汗”的旖旎画面。小蝶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和着琴声,用她那清丽的嗓音,婉转地唱出了第一句:“玉炉冰簟鸳鸯锦…”
歌声与琴音完美交融。琴声渐渐变得缠绵悱恻,如同情人低语,又似罗带轻分。弦音揉按之间,仿佛能感受到指尖滑过肌肤的颤栗,能嗅到帐暖衾温的甜香。小蝶的歌声也带上了情动的微喘,“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唱得人心尖发痒。
突然!琴声陡变!如同银瓶乍破,铁骑突出!红袖的手指在琴弦上急速轮扫、拨刺,发出裂帛般的强音!那乐声变得激昂、澎湃,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力量,仿佛要将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束缚都冲破!正是“须作一生拚”的壮烈与奔放!小蝶的歌声也随之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炽热:“尽君今日欢!”
这高潮处,琴声与歌声如同狂风暴雨,席卷一切!听得李恪等人热血沸腾,面红耳赤,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焚身以火的情爱!
高潮过后,琴声并未立刻停止,而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红袖的手指变得轻柔,琴音复又变得低回婉转,带着情事方歇后的慵懒、满足与一丝淡淡的怅惘。如同“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的余韵悠长。最后一个音符轻轻消散在空气中,如同一声满足的叹息。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